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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京官被他问得抽了抽嘴角,心说这满朝文武真种过田的怕是数不出两个,你曾子骞莫非很懂不成?

“曾大人说笑了,我们这等出身,谁又敢说很懂稼穑之事呢?”

“我料想着您也是不懂,不然说不出这般话来。不过您还真别把我也代表进去,在下虽对稼穑之事不精,地力的变化有一个漫长过程这样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农为国之本,这可不是做个农具,有设想了做出来了上手一试就见成效。涉及地力,谁人敢儿戏?没有多年的观察根本不敢贸然上报。

依着乡君原本的打算,怎么着也要再观察个一二载才成,若非我召了她丈夫小叔协助下乡购粮,叫她知晓朝廷如今之困境,这堆肥和水旱轮作之法怕是还没这么快面世。

便是如此,乡君也一再告诫,这二法实验的年头还不算长,推行需谨慎为之,当征集当地有经验之老农根据各地气候土质作物不同进行论证实验再行全面推广。”

说到这里,曾子骞侧身朝御座上的皇帝一抱拳:“这份谨慎,正是乡君对圣上、对我大齐负责,怎落到大人您口中,无功倒成过?”

笑吟吟的,却是话里藏锋,在这关头明晃晃在皇帝和百官跟前说他只晓经文,不通治事,蠢才一个还责难那位屡次建功的乡君。

那文官气得手都抖了,也真怕名声被曾子骞给糟蹋了,手心里都沁了层虚汗:“曾大人言重了,本官并无责难乡君之意,不过是急圣上之所急而已。”

“哦~原来如此。”曾子骞拖了长长的音,笑面不改:“所以说,我觉得乡君提议增设专事研究种植一道的农官是极好的,毕竟——术业有专攻,您说是不是?”

啪一声又啪一声,给最甜的笑,甩最狠的嘴巴子。

挑刺的文官被噎得脸都绿了,偏曾子骞说的还都在理,半句都反驳不出。

有人轻笑出声,几位老臣更是纷纷朝国子监祭酒看去。

这一位也有意思,孙儿风头大盛,他垂着眼帘不骄不矜、稳如泰山,你都瞧不出他那是打盹呢还是打盹呢。

啧,这对祖孙。

老的是个白面汤圆肚里黑,小的这个……也不好惹!瞧瞧,嘴皮子利的,要紧是,把握得住圣心啊。

……

曾子骞一本正经瞎说八道,陈有田和周村正不知道啊,桑萝也没明跟他们说她是忘了,听得曾子骞说得头头是道,两人那是连连点头,信了十分!

原来是这样。

也是,他们忘了,阿萝怎么可能会忘!

一反刚才变了脸色的小心虚模样,那胸膛都挺起来了,脸上是带着几分矜持的骄傲!

皇帝乐得看曾子骞损一损人,这热闹看得心里不知多爽利,等曾子骞发挥够了,这才岔了话题说起正事来。

陈有田和周村正来自大兴庄,颇得了天子几分偏爱,一人赏了二十两银,五匹绢,让殿外稍候,等下朝后与司农寺卿一起回司农寺,再往皇庄,仔细教教司农寺官员和皇庄各管事、佃农们堆肥与轮作之法。

陈有田和周村正不晓得什么是司农寺,但得了皇帝的赏,激动得不知怎么是好,跪下就磕头,那叫一个实在。

皇帝笑着叫起,先前那个小内侍又来领了二人出殿,低声告知赏赐之物稍后会有内侍直接送到他们暂住的歙州进奏院去。

……

桑萝又立功了,泼天的功劳。

这一回较之上一次不同,根本不需要曾子骞开口,薛晏、李瑀等一帮天子近臣纷纷出列给桑萝请赏。

可不是得请赏?不止增了大齐三成国力,间接的还解决了今年的缺粮问题。

皇帝脸上的笑就没落过。

“赏!当然要赏!且要重赏!”

他也没有要底下那帮子大臣们讨论的意思,自己略一沉吟便道:“册封桑萝为云阳郡君,实食邑三百,长安城赐郡君府。既以农桑见长,再赐京郊庄子一个。”

一句话叫下边一众官员齐刷刷抬眼。

不为别的,云阳郡君,这是直接有封号了,且是以京畿云阳县为封号,这意思就是桑萝的食邑三百便着落在云阳县了。

这实是纳罕了,无他,建国这几年太穷了啊,他们这位皇帝除了封赏一帮开国重臣大方些,对皇室宗亲甚至他自己的儿女可都称不上大方,皇子公主们还都只是空有封号,没有食邑呢。

桑萝这越过县君直接封了郡君,且又是食邑又是赐府赐庄子的,着实把一众大臣听愣住了。

不过也对,粮食岁收数倍啊,这简直是给大齐夯了一层基石。

有人觉得合适,自然也有人觉得现在就重赏为时过早了,出列建言:“圣上,不若等堆肥法和轮作法试上一年,看看成效再行赏赐?”

“不用,朕信得过子骞,也信得过云阳郡君在农事上的本事。”

还没正式册封呢,云阳郡君都叫上了,那大臣道了声是,讪讪闭嘴归列。

“秦尚书,此前让礼部商议的科举及国子监招生事宜可有章程了?”

礼部尚书早有准备,从袖中取一本奏折呈递上去:“臣与礼部诸位同僚商议过,各州县可于秋日主持县考,再行州考,取成绩优异者十月随物入贡,举荐参加明年二月由礼部主持的会试。至于国子监……臣等认为,勋贵、官员、庶人之子还是应该予以区分,国子学和太学仍该依照最初定下的章程来,四门学、律学、算学、书学可适当给出部分名额,以各州、县学庶人俊异者取之。”

这是朝堂上已经议了几回的议题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马上建功,自然也想荫及子孙,皇帝也理解,接过岑喜呈上来的奏折略看了看四门诸学给到庶民的名额,点了头:“可以,通报各州县准备起来吧。”

奏折往御案上一搁,默算了算沈家那两个孩子的月份,话锋一转,又拐回封赏那头了:“着云阳郡君安排好歙州事务,举家十月随入贡队伍一并进京。”

礼部尚书、满朝文武:合着您突然问科举是搁这儿等着呢?

曾子骞:不是,陛下,说好的三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