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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郊外的雨下了整整一夜,而木楼中的顾锦沅也是几乎大半夜没能睡好,迷迷糊糊的,听着外面的淅沥声,茫茫然不知道人在何处。

甚至觉得,或许自己醉了,口中弥漫着从他那里度来的酒气,身子里血液里都流淌着醉意,以至于顾锦沅无力地胡思乱想着,他刚才倒是把这酒气也过给自己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正俯首将她那头乌丝细心收拢了,之后自己和她一起躺在榻上,用锦被将两个人团团裹起来。

外面极冷,风雨沁凉,但是这么裹起来,两个人紧靠着,就不觉得冷了。

两手两脚都是冰凉的,身子也不由得一个哆嗦。

太子自然是感觉到了,他强悍地将她护在自己的臂弯里,之后低下头,仔细地亲吻她的脸颊,还有她的鼻子,她的唇儿,像是怎么都亲不够。

感觉到她的怯意,太子哑声道:“别怕,我也累了,不要了,我就亲亲。”

顾锦沅这才稍微安心,咬着唇,眼里擒着湿润,也不说话。

不过他果然并没有动作,只是抱着而已,这让她好受一些,便也偎依在他身上了。

太子此时酒意已经尽数消散,抱着这软成一摊泥的女人,开始想起上辈子。

上辈子,两个人各自嫁娶互不相干,这只要一提都是悲凉。

他能抱紧的只有这辈子,一个下意识间,他越发将她牢牢地抱住,抱得紧而密实,仿佛稍微一个松手,她就会从他指缝里溜走一般。

他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青丝中,却是闷声道:“沅沅,如果我说,人是有前世今生的,你我也许还有上辈子,且是和这一世一样的上辈子,你可信?”

顾锦沅心中一动,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做过的梦,那些隐约的画面,那个被万箭穿心却依然转首对着她笑的太子,还有那个眼熟到了极致,倔强地说着会一直一直恨的女子。

她低声说:“应该是信吧。”

太子的唇轻轻碰触在她的脸颊上,怜惜备至地亲着:“我做过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你是我心爱之人。”

顾锦沅:“然后呢?”

太子:“后来因为一些缘由,彼此有了一些误会,最后我们没能在一起,各自婚嫁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艰涩的,上辈子两个人都年轻,也都气盛,以至于他想着,便是自己死了,她心里依然存着恨意的。

陇西的阿蒙一家,必不是等闲之辈,那应该是顾瑜政设在陇西的人,是用来守护自己女儿的。

后来让自己踏入死亡绝境的那个计策,便是由顾瑜政一手主导的,而背后的人是谁,只能是沅沅了。

他看着那双莹润澄澈的眸子。

曾经那双眸子中染上了怎么样的恨意,他还记得。

他甚至觉得仿佛眼前的眸中也染上了彻骨的恨。

他抬起手,下意识地轻轻拂过那双眼睛,想将那种恨意拂去,只是定神间,一切不过是幻觉罢了。

他望着她,终于开口道:“因为年轻气盛,也因为阴差阳错,我做错了一些事,我们没能在一起。”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顾锦沅胸口微紧,呼吸甚至也变得急促。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想将那个画面从脑中摇去:“这样啊……”

太子低首,捧着她的脸:“你还想再问吗?”

顾锦沅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不想知道。

一点不想。

在那梦里,她看到了那么强烈的恨,但其实自己并没有。

她甚至不想知道所谓的上辈子,到底是因为什么纠葛,就算真有上辈子,那也不是她,不是吗?

她纵然对太子有些气恼,但也只是气恼而已,只要说清了,不就没事了,又没有深仇大怨,何至于如此?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感觉到太子在凝着自己,她略别过眼去,低声说:“你不是说,只是一个梦嘛,既是一个梦,哪怕再光怪陆离,也只是一个梦,我为什么要去追究一个梦里面到底谁是谁非?”

太子是万没想到她说出这话的。

顾锦沅咬着唇,却是道:“不管是什么梦,还是上辈子,我根本不信的,也只当没有,但是你要记得,这辈子可不许有半点对不起我。”

当这话说出,仿佛平淡的湖面突然起了一丝波澜,周围的气息突然沉了下来。

夜色浓重,暗香涌动,在那呼吸和呼吸缠绕的距离中,他低首凝着她,

突然记起,上辈子的顾锦沅也曾经说出同样的那么一句话,当时他想着,他怎么可能轻易辜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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