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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先过去邮局,汇款单还在邮局,没送到村里,他拿了身份证和村里的介绍信给人家看,拿到了邮局汇款通知单,又取了钱,带着钱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冬麦正叠衣服,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就见沈烈很随意地提着一个包,包里鼓鼓囊囊的。

等包裹拉链一开,一摞摞的钱就哗啦一下子出来了。

冬麦都看傻了:“你就这么拎着回来了?”

沈烈笑着说:“放心好了,我就这么拎着,没人想到这是钱,谁能有这么多钱,还这么拎着。”

七万块,崭新的票子,就这么拎着,不知道的估计以为他是买了玉米或者什么的,反正不会以为是钱。

冬麦拿起一沓来,检查了检查,数起来都带着脆响,看着真是让人心花怒放。

“一下子七万块,多少人干一辈子挣不到这么多钱呢!”冬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发现难的时候,喝口凉水也塞牙,但是顺起来,那钱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来。

简直是天上掉钱呢。

“你哥也跟着我们一起干的话,我再去买一台梳棉机,改造了,咱两台机器一起干,再买一辆小货车,让你哥学开车,到时候我负责跑外面的业务,他负责支应家里这一摊子事,收送货和管理梳绒工,这样你就能省心了,我们加油干,用不了几年,钱滚钱,这买卖就做大了。”

冬麦听着只觉热火朝天,还能说什么,也只有点头的份了。

两个人说着话,江春耕回来了,这个时候冬麦也休息够了,沈烈便提议出去走走,顺便吃点东西。

江春耕自然没意见。

三个人往外走,来到了夜市,现在夜市上小摊不少,找了一处,要了两瓶燕京啤酒,一盘煮毛豆,一盘切的下水,一碟子老醋花生,外有一盘炒螺蛳。

心情好,坐在那里吃着喝着,难免说多了,沈烈便和江春耕提起一起干的事,江春耕当然同意,于是提到了分成。

沈烈的意思是,一切本钱和机器都是他提供,江春耕只负责干活,到时候分给江春耕两成。

江春耕这段时间跟着彭天铭干,大概也知道了,梳绒这是一个挣钱的买卖,梳绒机转起来,哗啦啦的都是钱,挣的那个钱,足以让人看傻眼,那不是一般摆小摊的人能想象出来的。

为什么这么挣钱的买卖,大家没全都抄家伙上呢,因为门槛哪,梳绒机好几万,哪是一般人买得起的,沈烈将梳棉机改造梳绒机费了多少功夫?顶着多大压力?这还是他能干有技术才熬出来了。

就算有了梳绒机,买羊毛买下脚料那都是本钱,五六块一公斤,你不可能只买一百公斤,那都不够折腾的,所以一般人根本没这个本,也做不起这个买卖。

沈烈现在摊子都支好了,眼看着梳绒机哗啦啦地往外转钱,拉自己入伙,给自己两成,这是自己占大便宜。

所以他想了想,说:“直接给我两成,不合适,毕竟我要啥没啥,也就是一点力气,给我一成吧,不然我真没脸跟着你干了。”

沈烈见此,也不多说:“行,依你,一成。”

其实这梳绒的买卖,干到现在,沈烈一眼看到的都是钱,后面挣不完的钱,满地都是钱,当钱多了,一成还是两成,没什么要紧的。

江春耕是冬麦的亲人,他自己没亲人,也就愿意把冬麦的亲人当自己的亲人看待,在亲人的分成问题上,他并不吝啬。

毕竟,他和冬麦,就算加上冬麦肚子的孩子,又能花得了多少呢。

一成的分成,大家都没意见,江春耕的人品也信得过,买卖上一下子多了一个助力,沈烈这下子放心了。

家里买卖越做越大,还是担心有人起歹心,自己出门,有江春耕在这里罩着,谁还敢动什么歪主意。

沈烈道:“我家里那杆长枪,回头哥好好琢磨下,拿去打个野味,练练手,好歹也让人长长眼。”

江春耕明白:“行。其实以前生产队里有这个,我摸过,就是不熟,那个好上手。”

两个人边说边喝,沈烈又提到了后面的规划,江春耕认真听着。

他以前性子张狂,并不太把人看在眼里,现在离婚了,性子被磨过了,又去了陵城彭天铭那里,多少见识了一些,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知道沈烈有见识,所以都是认真听了,这么听着,倒是越来越佩服沈烈了。

其实彭天铭这个人见识谈吐做生意的气魄,各方面都让人敬佩,但是和彭天铭比起来,沈烈又不一样,沈烈家境、出身以及能用的关系,各方面都不如彭天铭,沈烈是靠着自己打拼积累出来的,所以会更加平和,是看透一切后的淡然。

而这种淡然背后,隐藏着的,是更深层次的打算,是谋定而后定的成胸在竹,他有野心,有想法,也依然有热血,想着在改革开放的潮流中大干一场。

江春耕闷下一杯酒后,也开始反思自己。

自己和媳妇关系不和,日子不顺,本来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他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心里难受,便不放过自己。

孩子已经没了,难过是难过,但是喝酒买醉,这样对得起谁?

后来终于过去那一阵消沉,开始重新干活了,却又死气沉沉的,好像谁都来踩一脚,不把自己当个人。

江春耕捏着空了的啤酒杯子,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出息的样儿,其实就是担不住事儿。

才不到三十岁,将来日子还很长,有父母有孩子,就算不打算再结婚了,可是趁着现在改革开放的好时候,跟着沈烈大干一场,做出一番事来,才不枉活这一辈子。

江春耕痛快地饮下一口酒,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于是和沈烈讨论,说这个行业的形势,说将来的发展前途和潜力,以及说自己对生意的打算,最后说得江春耕热血满满,他拍了拍沈烈的肩膀:“我以前对你有点成见,是我这个人脾气不好。”

沈烈:“哥,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现在就是说以后。”

江春耕听着,笑了下:“我这个人,其实挺自以为是的,没服过谁,但我今天服你。啥都不说了,以后好好干,争取活出个人样来。”

说着,他举起玻璃杯了,一饮而尽:“来,咱兄弟今晚喝个痛快!”

*************

第二天一早,江春耕带着东西回去了,提着好几个大包,还剩下一些,到时候沈烈带回去。

沈烈先和冬麦过去拜会了彭天铭,感谢人家因为自己的事奔忙,又提起苏闻州来,沈烈的想法是,人家也帮忙了,请人家吃一顿饭。

如果没别的缘故,沈烈也不想特意结交攀附,毕竟苏闻州的位置在那里,他这个身份,和人家有差距,硬结交也没意思。

但是这次人家热心帮忙,于情于理应该感谢下人家,这样也顺便拉近关系。

彭天铭自然说没问题,她已经和苏闻州提过了,觉得苏闻州之前对冬麦身世的怀疑没可能,但是苏闻州还是对冬麦挺好奇的,也很有好感,所以上次,他也是真心想帮忙。

现在一起吃个饭根本不是事,不过苏闻州最近几天在忙,所以也得等着苏闻州腾出时间,沈烈自然说不着急。

一时提起来介绍信被偷的事:“我去问过了,派出所说已经有眉目了,当时有个会计拉肚子,跑去茅房,正好路过王书记办公室前,说看到有人进去,不过现在还在确认,等过几天事情落实了,自然会通知大家。”

沈烈听着,自然对彭天铭感激不尽:“那几天,多亏了你。”

彭天铭笑了:“说啥呢,这么客气干嘛!”

从彭天铭那里告辞回去,两个人收拾收拾便坐上回农村的客车了。

车上人不多,冬麦微靠在沈烈身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冬麦觉得今早看,自己哥哥整个人精气神就不一样了,充满了干劲:“估计是昨晚听你说了那些,我哥精神头也上来了,觉得应该好好干。”

沈烈:“你哥这性子,认真起来,谁都比不上。”

一时想起来,突然道:“今天我们提起你哥,你有没有觉得彭天铭那脸色好像有点不对?”

冬麦回想了下:“有吗?”

沈烈:“我觉得是。”

冬麦:“之前我哥在她那里干,现在突然过去帮我们,她难道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不过她很快喃喃自语:“我觉得不至于吧,彭姐不是这种人吧。”

不至于计较这点小事。

沈烈不说话了。

他其实感觉彭天铭和江春耕之间,好像有点微妙的什么事情,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彭天铭是彭金昌独生的女儿,以后继承挺大的家业,人也能干,她离婚后,估计追求她的不少,她这样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没有。

比起彭天铭,江春耕的条件就太普通了,倒不是他看不上自己的大舅子,可这种事情,从世俗的眼光看,两个人条件天差地别,怎么想都不可能。

他挑眉,突然想起江春耕要和自己合伙干的事,这竟然是他主动提出的,而且还挺急的样子,便多少明白了。

如果两个人之间真有点什么,这其实是江春耕的一个表态,那意思就是,没戏,怎么着都没戏,所以干脆直接离开了。

彭天铭应该也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了,估计她也觉得很没面子,她被一个条件远不如她的男人拒绝了。

沈烈扬扬眉,看了眼冬麦,她有些晕车,微微蹙着眉靠在自己怀里。

他便想,这事也不用和她提了。

本来就是自己的猜测,未必作准,再说江春耕经历了这么多事,做事也是深思熟虑的,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外人也没法劝说什么。

和冬麦说了,也是白让她多想而已。

车子晃晃悠悠的,冬麦就有些晕车了,不过好在没多久,也就到了,下车后,他们东西不少,沈烈去旁边水果摊和人家聊,让人家骑着三轮车送一下,给人家点钱,水果摊老板自然痛快答应了。

等三轮车一进村,村里不少人都看到了,有的踮着脚尖看,看到了三轮车里那满满的东西。

等到了胡同口,东西卸下来了,三轮车走了,沈烈给了人家一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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