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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金柳走后,沈烈清点了下,以后每三个月给路奎军儿子寄一次钱,顺便写一封信,路奎军儿子他见过,挺上进的小伙子。

沈烈的想法是,给钱不用太多,本来他读中专有补贴,另外一个月补十块,足足够花了,既然出了事,也不能太惯着,免得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但是也不能让这个侄子委屈了。

沈烈寄了第一次钱,写了第一封信后,很快路敬英就回信了,信里提到对他父亲做法的反思和不赞同,感激了沈烈,也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沈烈倒是欣慰了,这是一个有想法的孩子。

他去给路奎军探监,又把信拿给路奎军看,路奎军:“沈老弟,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可能要转到别地监狱,到时候你探监也不方便,不用看我,就是你嫂子和侄子,还得麻烦你。”

沈烈自然应着,让路奎军放心。

而这个时候,另一个消息传来,却是让人有些失望,听苏闻州的消息,那块盐碱地有着落了,看样子基本是定给孟家了。

苏闻州很有些抱歉:“这一次是我疏忽了,本以为手到擒来,因为我看过,几个想买那块地的,各方面竞争力都不如你,谁知道孟家突然也想要,横插了进来,而且列了一些具体条件,说他们要扩建厂房。那块盐碱地确实距离他们厂房不算太远,加上他们用了一些手段,竟然真得要批给他们了。我知道这消息,再去问,已经晚了。”

沈烈也只是笑了笑:“没什么,也不是说非要买到。”

苏闻州:“确实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孟家还有这么一招,我回头会关注一下这方面的消息,如果再有合适的,想办法给你争取。”

沈烈:“那你就多费心了。”

因为路奎军的事,沈烈情绪自然有些低落,没有拿到那块盐碱地,让沈烈越发有些无奈。

好在冬麦肚子越来越大,即将做父亲的喜悦总是能给人宽慰,梳绒机和饺子馆的事有江春耕和江秋收操心,沈烈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地照顾冬麦,关注着冬麦肚子里面的动静。

孩子很活泼爱动,特别是快要生了,两个小家伙随便动动胳膊腿儿,在外面看就是一个大鼓包。

有一次他甚至直接摸到了那凸起:“这是小拳头吧,他在和我握手。”

说起这个,沈烈有些激动。

冬麦笑看向他,可以说,最近这段他受了打击,心情多少有些萧条,不过看他为了孩子兴奋成这样,倒是一改之前模样。

一看就特别傻,傻得让人想笑。

她抿唇笑着说:“你觉得还没出生小娃儿的拳头,能有这么大吗?”

沈烈一想,好像也有道理,挑眉,对着肚皮研究了半天,又比划一番,终于得出结论:“原来是我们孩子的小屁股!”

冬麦看他那恍然的样子,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这个男人,在外面总是很精明能干,大多数时候她很佩服他,由衷地敬佩他,但是有时候吧,他又实在是看着傻乎乎的,傻得可爱!

沈烈看冬麦笑成这样,也忍不住笑,笑着搂住她:“再笑我,我就打你屁股!”

***************

冬麦眼看就要到产期了,医院的意思是生产也就是这几天。

最近几次产检,沈烈陪着冬麦去城里,每次都会过去彭天铭那里,和彭天铭一起吃个饭,沈烈和彭天铭说了下,便在她的工厂找了一间宿舍稍微安置了下,放了被褥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到了快生的时候,估计会住过去,这样就免得临盆之时匆忙赶过去,怕太远来不及。

而就是这两天,苏彦均竟然从首都赶回来了,马上清明节了,她本来就要请假扫墓,现在提前回来几天,回来后,她就和冬麦提了,让冬麦过去她那里住,但是冬麦到底是觉得太过打扰,婉拒了。

沈烈和江春耕提了苏彦均的事,江春耕和胡金凤说了,胡金凤倒是好奇,想见见苏彦均,不过她又要看孩子,又要管梳绒机那摊子,忙得很,一时也抽不出功夫来专门跑一趟陵城。

苏闻州已经知道宁知青所在的工厂,正在找人去问,说是用不了几天就能有回话了。

沈烈这几天战战兢兢的,打起精神来陪着冬麦,有时候冬麦皱个眉头,他就突然来一句:“要生了?”

冬麦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就是听着外面好像刮风了。”

沈烈深吸口气,尽量放松。

冬麦看他这样子,又觉得心疼他,又觉得好笑。

最近他为了路奎军的事,操心不少,现在恢复过来,却又整天提心吊胆孩子。

她便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顺了顺毛:“外面起了东风,阴天,估计又要下雨了。”

陵城的暮春时候,总是雨水多,不过这样也好,蒙蒙细雨落下来,滋润着庄稼,如果水头足,估计连浇水都省了。

沈烈被冬麦这么顺毛,也就顺势躺在了炕上,用脑袋贴着她的肚子,凑过去认真地听,闭着眼睛,感受里面的动静。

“冬麦,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外面雨沙沙落下的时候,他低低地这么说,声音温暖清哑。

“没觉得,你看咱院子里的葡萄,到现在还没吃上呢!”冬麦侧躺着这么笑。

院子里的葡萄树还是去年打算开饺子馆时移植过来的,现在葡萄叶已经长得嫩绿,就指望着夏天吃上葡萄了。

沈烈眸中都是笑:“等我们孩子生了,估计百天的时候,正好葡萄熟了,可以请大家伙吃葡萄。”

冬麦:“可惜种的不多,不然咱自己做点葡萄酒多好啊。”

沈烈:“那我们买点葡萄酒吧,请大家喝葡萄酒吃葡萄。”

冬麦想想,觉得这样也不错,又开始说起有了孩子的事,孩子应该叫啥名都想过了,沈烈一口气提出不少,不过冬麦有些犹豫,觉得还可以再想想。

夫妻两个人就这么听着外面的绵绵雨声,说着闲话,一时竟觉得,那些世间的纷纷扰扰全都淡了,挣再多钱,能享受到的无非也就是那么多,最甜蜜幸福的时候,其实就是在这样的雨夜,没有人打扰,两个人说着闲话。

到了晚些时候,到底是饿了,沈烈起来,给冬麦做饭,最近他在家里,不怎么出门,王二婶便帮着洗涮打扫,做饭多是沈烈自己动手。

王二婶有些不好意思,沈烈告诉她说,等冬麦生了,怕是用人的时候多,王二婶这才释怀。

沈烈最近手艺长进了不少,虽然未必多好,但至少冬麦吃着也还行。

烧火做饭,饭差不多好了的时候,就听到后院传来嚷嚷声,好像是王秀菊在骂。

冬麦听着,纳闷:“他们又怎么了?”

沈烈仔细听了听:“估计是婆媳两个吵架呢。”

冬麦:“最近他家也吹得厉害,之前他们和首都绒毯厂签的那个协议,说是能一下子供多少吨的货,现在大家伙都卖不出去羊绒,唯独他家,还能给首都绒毯厂供货,王秀菊张扬着呢,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又赶上路哥那里出事,她更是把自己家吹得上天,把别人家给踩到土里去。”

沈烈:“最近我操心着路哥的事,没注意他家,不过现在整体行情不太好,绒毯厂虽然和孟雷东签了协议,可以供货,但是绒毯厂那里也总是赊欠,不给现钱了,路哥为了找首都绒毯厂要到最后那笔款子,就差跪下求人家了。路哥要了钱后,最先给的是那些散户,但是孟雷东就未必了,他们货量大,款多,不是那么容易要到的,倒不至于赖账,估计得拖一段时间了。”

冬麦听着,点头:“孟雷东要到钱,肯定是先紧着自己,后面再多了,才给那些散户分!”

当下两个人继续吃饭,不过后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且现在也听得真切了。

听着那话里意思,好像是林荣棠跟着孟雷东交了一批货,算着应该能发大财,孙红霞高兴,就去烫头发了,还买了一件新大衣,看中了一块金表,王秀菊看不下去了,痛骂儿媳妇吃饱撑得没事干还不下蛋。

沈烈听着那嚷嚷声:“那块盐碱地没戏了,不过我们可以看看别的机会,一定要想办法搬到陵城去住,村里到底太闹腾了。我看人家陵城的幼儿园也好,从小教识字。”

冬麦:“没事,这个不急,我觉得既然能有那一块盐碱地卖,陆续也会有别的机会,等呗。咱们现在也才干了一年,就有现在的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咱手头的现金,加上梳棉机,也有四十多万了,当时咱俩结婚那时候,我可没想过这么多。”

沈烈笑看着冬麦:“瞧你这出息,这就满足了?”

冬麦抿唇笑:“我看不是有句话叫做知足常乐吗?想太多没用,日子过得舒坦,咱能多做就多做,不能多做就算。”

沈烈:“不过我还是惦记着新疆的事,我是指望着,明年开春前我们能谈妥,这样明年的广交会我们就可以去参加了。一年的时间,再攒攒钱,看看买地的机会,足够我们慢慢规划这件事了。”

路奎军出事了,进了监狱,要坐十年的牢。

沈烈其实最近也一直在反思,路奎军做错了什么?

他心是好的,自己发财了,也想带着亲戚朋友发财,有些人做生意没本钱,他可以借钱给人家,但是更多人需要钱,他就开始办了农村合作基金会,一切出发点都是好的。

甚至到了最后,他从首都绒毯厂要了最后一笔钱,那个时候他如果心狠一点,拎着几十万跑路了,跑得天高皇帝远,谁能抓住他?几十万不够他过一辈子富足日子吗?

可他没有,留下来承担了属于自己的责任,老老实实地进了监狱。

为什么一个想带领大家致富的人,最后却害了那么多人,让不少乡亲血本无归,最后终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对于这件事,沈烈只隐隐觉得,那个基金会不是什么好东西,玩火自费,最后害人害己,但是具体更深层次的,他现在还没想太清楚。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引以为戒,他并没有太多能力,他这个人也比路奎军自私,最先顾好的是家人,是冬麦和孩子,这之后,有些余力,再说别人。

夫妻两个人说着闲话,吃了饭,等吃过饭,刘金燕打着雨伞过来串门,说起来,两个人这才知道,原来王秀菊和孙红霞吵起来,两个人对着掐架,闹腾得不像样。

“王秀菊说是这一批羊绒顺利送到了首都绒毯厂,人家收了,钱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回来,人家就要发大财了!”

“还说孟家在陵城南边弄了一块盐碱地,到时候盖厂房,他们全都搬过去!”

“为了这个,王秀菊觉得自己儿子能耐,也有点嫌弃孙红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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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孟雷东,林荣棠顺利地把货给交了,本来交货的时候,人家检查羊绒质量,说好像不太合格,当时他的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出什么岔子。

好在最后都要了,人家全收了,他的那些货也全都要了。

首都绒毯厂是国营的大纺织厂,现在无非是过一两个月给钱的问题,他不怕绒毯厂不给钱,反正现在交了货就放心了,就等着孟雷东那里要到账就行了。

当然了,他也留着一个心眼,自己去首都,找了他大哥,又通过他大嫂的关系,联系上了绒毯厂的一个内部人,和人家说了,盼着能早点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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