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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咱们现在回家吗?”扶云问。

季听垂眸:“去校场。”

扶云愣了愣:“为何?”

“闲散了这么久,也该做点正事了。”季听淡淡开口。阿简越来越大,她总不能藏他一辈子,也是时候为他铺路了。

扶云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吩咐车夫往校场去了。

天气渐渐炎热,季闻的身子愈发弱了,一天里要睡上大半日才能缓过神,不然便头晕眼花犯恶心,连奏折都看不了。为了能正常处理朝政,他只能将大半的时间花费在休息上,精神尚可的时间全部用于处理朝政。

这样坚持了月余后,他似乎也觉得不是办法了,于是开始找寻解决的法子,太医院无法治好他的病,他便将全部希望寄于求神拜佛,于是后宫整日烟雾缭绕,地上到处可见抄写的经文。

他本来清醒的时候便不多,如今大部分时候都在诵经拜佛,更是无心打理朝政,于是一切事由都交到了申屠川手上,申屠川一时实权无两。

而季听也没有闲着,整日泡在校场练兵布阵,指导李壮等人用兵之策。她虽然许久没带兵打仗,但在三军中的声名一直不减,如今又花了大半的时间在军队里,无论是众武将,还是三军兵士,对她的服从一时无两。

她做的这些事动静极大,即便她想掩藏,也是很难藏得住,本以为季闻很快就会找她麻烦,然而神奇的是,他竟然一直没有动静。

……求神拜佛把脑子拜坏了?

季听越想越觉得疑惑,干脆进宫试他口风去了。

她进宫时,季闻还在睡着,她只得在偏殿等候,等着等着,便注意到案上放的奏折,她顿了一下,看了眼周围确定无人,便抬步上前拿着翻看。

文臣武将的奏折向来分两摞摆放,她随意拿了两个武将的看了眼,便直接放回了原处,转而去看文臣的那些奏折。

看来看去,都是些民生上的事,偶尔也有对其他朝臣的弹劾,似乎一切正常――

然而季听就是觉得处处不对劲。

她接连翻看十余本后,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她这些日子一直操练兵士,那些文臣不可能不知道,可既然知道,为何这些奏折里没有出现一封是弹劾她的?

她的视线在案上扫过,突然注意到角落里还有几本奏折,她立刻拿了起来翻看,几本全是上报她近日练兵一事的。

“私看奏折是死罪,殿下就不怕命丧于此?”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季听顿了一下,将奏折放回原处,接着扭头看向来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殿下翻看第一本奏折的时候。”申屠川淡淡道。

季听抿了抿唇:“这些是皇上要你处理的?”

“是。”

季听看了他一眼:“为何弹劾本宫的那些要单独放?”

“归类之后,方便皇上处置。”申屠川回答。

季听撩起眼皮看他:“哦?可本宫练兵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何皇上到现在还未处置。”

申屠川不说话了。

季听眼眸微眯,缓步往他面前走:“你到底想做什么?”

申屠川静静的看着她。

“申屠一家的清白和公道,你如今也讨到了,却还一直留在朝廷里,是因为不舍得手中的权力,还是另有图谋?”季听走到距离他还有一步之遥时停下,仰头盯着他的双眼,“申屠川,你想要什么?”

申屠川静了许久,突然开口问:“若我要你季家天下,你待如何?”

季听笑了:“你不要告诉我,活了两世之后,你的野心反而大了。”

“若我一定要呢?”申屠川问。

季听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这天下共主的位置上坐的是谁,我根本不在乎,可你一个外姓人若想坐上皇位,我皇室的宗亲必定不服,到时候倒戈相向,受苦的还是百姓。”

“既然如此,那还是算了,”申屠川垂眸,“反正我对这皇位,本身也没什么兴趣。”

季听皱了皱眉头,正要再说什么,余光突然扫到他手腕处的一道伤口,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申屠川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等反应过来时,他的袖子已经被她拉开。

看着上面新旧不一的伤疤,季听眼神微冷:“谁伤的你?”

“身在高位,总会遭人憎恶。”申屠川淡定的将手腕抽出,将袖子轻轻拢上。

季听再开口,声音便染上了薄怒:“这些伤明显非一日所成,怎么可能是刺客所伤,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突然问:“我待殿下疏离如此,殿下为何还要担心我?”

“……本宫在问你话,你说的都是什么有的没的?”季听气恼。

申屠川眉眼微动,正欲说什么,一个小太监突然进来,季听立刻放开了他。

“殿下,申屠大人,皇上醒了。”小太监忙道。

季听看了申屠川一眼,蹙眉去看季闻了。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申屠川的伤,同季闻说起话来也是心不在焉,试探过季闻确实不知道自己练兵的事后,便找借口离开了。

她一走,方才的小太监便走了进去,在季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季闻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季听离开之后,原本是想去找申屠川问个清楚的,然而这人像是知道了她会纠缠,便故意的躲着她,季听堵了几日生生没堵到人,最后一次终于将人拦下后,申屠川以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她:“有事?”

“……你确定是不说了,对吧?”季听咬牙切齿。

申屠川沉默。

季听冷笑:“好,你不说,那本宫也不问了,本宫才懒得管你!”说罢,她便气恼的转身走了。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才别开脸。当日晚上,他的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季听说完不管他之后,却还是忍不住叫褚宴去查,看是不是有什么人对申屠川下手,然而查了许久都没查到什么,最后只得作罢。

他那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季听蹙眉,算是怎么也想不通了。

转眼又过了十日,季闻突然召季听进宫,季听的第一反应便是他知道了自己联合武将的事,一时间不免有些心虚,叫褚宴做了一番仔细部署之后才往宫里去。

季闻这次是特意等着她来,所以一直没有睡觉,等她进宫后立刻召她进寝殿了。季听十余日没进宫了,如今一看到季闻,顿时吓了一跳。

才几日未见,季闻愈发消瘦了,脸颊深深凹陷进去,偏偏一双眼睛亮得很,极端的疲惫和极端的亢奋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叫人恍惚有种他已是强弩之末的感觉。

“皇上,”她讷讷的唤了他一声,“你这气色……”

“朕近日得了一个得道高人,他炼的丹药很是有用,朕吃完之后一整日精神都极好,你看着朕是不是好了很多?”季闻含笑问。

季听敛下心思,浅浅一笑道:“好没好臣倒没看出来,只是觉得皇上今日格外精神。”

“那便是了,高人炼的药最是补精气神儿,朕用过之后连饭都多吃了一碗,只可惜炼丹不易,每十日才出一丹,朕尚且不够吃,就不能赏给皇姐了。”季闻笑道。

季听温和的配合:“好东西该都给皇上才是,臣平日用些普通的补药便可,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所为何事?”这丹药什么来头,她得好好查查了。

“北疆那边进贡了几个美男子,颇有异域风情,朕念皇姐已经许久没有纳新人了,便想着赠与皇姐。”季闻笑道。

季听顿了一下:“皇上怎么想起赠美人给臣了?”

“还不是因为宫里近日有人在乱传,说什么长公主和离之后没有再纳新人,是因为对申屠川旧情不忘,朕这才发觉你们已经和离两年多了,”季闻轻笑一声,“谣言虽然只是谣言,可也确实叫人心烦,皇姐若是知晓,只怕会更生气,所以朕便想着,干脆用最简单的方式破一破这谣言,皇姐觉得如何?”

季听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笑了起来:“好啊,只是臣得先跟皇上说一声,臣一直未纳新人,是因为家里有个善妒的侍夫,所以皇上若赐了人给臣,恐怕臣得先将人安排在别院。”

阿简还在家里,她自然不能将季闻的人带回家。

季闻见她爽快答应,心下便安定半分:“人都给你了,安排住哪也是你自己的事,只是那些人到底是朕赐给皇姐的,皇姐可不要过分冷落了。”

“那得看他们伺候人的能力如何了,”季听扬眉,“当然了,也得生得合臣的意才行,臣可不想平白委屈了自己。”

季闻顿时哈哈大笑,结果一口气噎到,一张脸顿时紫红。季听摆出关心的模样问了几句,便起身去领她的美人了。

虽然季闻此举是为了试探她和申屠川的关系,可赏的人一点都不敷衍,四个美男子高大英俊,深邃的五官和野性的眉眼,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季听当着引领太监的面,伸出手指挑起其中一人的下巴:“长得确实不错,若是伺候得好了,本宫倒是不吝啬于一个名分。”

“多谢殿下。”那人操着生硬的凛朝话道谢。

季听被他的口音逗笑了:“行了,跟本宫回去吧,今晚就你来陪本宫了。”

她说罢便转身走,结果猝不及防的看到了申屠川。

季听:“……”他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