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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没有发现破绽,宋燕萍仍然肯定自己的猜测,对房间里正做作业的雪竹说:“看了就看了。你要是现在老实承认我就不骂你了。”

雪竹怎么可能承认,仰着头理直气壮说:“我没看。”

宋燕萍见她嘴硬也不打算多问,重新将电视机打开。

孟屿宁看着电视机里还没播完的画面,没忍住又是好笑又是可惜地笑了出声。

“裴雪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承不承认你看了电视?”

雪竹埋头在书桌前,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心想她已经给电视机降温了,妈妈应该发现不了才对。

可是妈妈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看电视的关键证据。

雪竹不愿意承认,可又怕万一,到时候被妈妈骂得更惨,于是硬着头皮强行将黑锅摁在了孟屿宁头上:“我开了电视但是我没看,是宁宁哥哥说他要看电视,我开电视给他看。”

孟屿宁正要开口说什么,雪竹已经对他摆出了拜菩萨状,双手虔诚地举着,就差没给他当场磕头上香。

“……”

这个妹妹啊。

少年不说话算是默认帮她背了这个黑锅。

但宋燕萍显然没这么好骗。

“裴雪竹你还撒谎!你现在还学会把错推到哥哥头上了是吧!”宋燕萍气急,怒目圆睁,“你自己给我出来看!”

雪竹瑟瑟发抖地从房里走出来。

宋燕萍指着电视机怒吼:“你是不是觉得宁宁哥哥也跟你一样喜欢看百变小樱啊!这个家除了你谁还喜欢看百!变!小!樱!”

雪竹当场石化。

她忘记在关电视之前把频道调回一开始的新闻频道了。

后来雪竹因为撒谎行为远比偷看电视的行为性质恶劣,被妈妈教训了半个晚上,她眼睁睁看着妈妈命令爸爸把电视搬进了他们的卧室,白天大人不在家就把卧室门锁上,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这泪水也不知道是悔恨自己不听妈妈的话偷看电视,还是悔恨自己棋差一招。

总而言之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雪竹只能在无尽的悔恨中熬过了她的五年级。

***

升上六年级后,雪竹的QQ宠物也跟着长大了。

宠物的成长速度明显比她快很多,已经跟她一样在上学了,雪竹帮它交学费,给它喂东西吃,像养小孩一样为它操心,每次都要花不少一笔钱,有次宠物病得快要死,她却没钱给它买药,雪竹两个星期没买零食,省下十块钱咬牙去学校附近的数码店让老板给她充了个粉钻,这才救回了宠物。

但她不敢把自己充了粉钻的事告诉孟屿宁,因为她怕孟屿宁觉得她这个人说话不算数。

可这也只是她杞人忧天。

事实上,自她读六年级后,孟屿宁升上高三,他的QQ头像再也没有亮起,始终灰蒙蒙的排在在线好友的身后。

雪竹特意买了一个糖糖部落格的小记事本,带着它去学校,在班里问女生们的QQ号,记下来后等周末妈妈允许她玩电脑时再一个个加上,周末时同学们大多都在线,好友申请通过很快,雪竹加好后再一一认真地给同学们打上备注。

但没过多久便不流行用小本子记QQ了,大家都喜欢去小卖部买同学录,因为是活页,上面又有漂亮的彩纸贴图,所以很受欢迎,大家买回来发给班上的同学写,谁收集得越多,就代表谁在班上的人缘越好。

雪竹也跟风买了个黑白猪的同学录,只给了极个别的男生写,剩下的都是女生,所以她的同学录始终只发出去了薄薄的半本不到。

她也没打算给全班同学都发一张,小学六年,班上五十多个人,玩到六年级,关系好的始终也就那么几个,其余的充其量就只能算是点头之交,毕业以后都不会联系了,写了也是浪费纸。

在点头之交的更次一级,那就是陌生人。

这个分组就只有一个人,雪竹是绝对不会给这个人发同学录的。

老师不允许上课期间大家不专心听讲写同学录,于是下课便成为了全民写同学录的高发时段。

雪竹正在认真写祝清滢的同学录,还特意用彩笔给空白的地方画满爱心和星星,以彰显祝清滢在她心中的特殊地位。

“喂。”

有人喊了她一声,害得雪竹的爱心画歪了。

她抬起头,一看是迟越,表情立刻不耐烦起来:“干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多久没讲话了,相隔很长时间的第一句对话,两个人态度都很差。

迟越将手里的同学录丢在她桌上。

“写好了给我。”

雪竹睁大眼看着桌上印着奥特曼主题的同学录纸,以为自己眼花。

“你没搞错吧,”雪竹语气复杂,“你让我帮你写同学录?”

“多了张没人写,就给你咯。”迟越欠揍地摊开手。

雪竹很不满他的语气,但又觉得反正都快毕业了,写就写呗,她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好吧,我现在没空写你的,下节课下课我写好了给你。”

“嗯。”

对话完毕,迟越仍然站在她的课桌前没走,雪竹又问:“你还有什么事?”

迟越啧声,凶巴巴地说:“裴雪竹,礼尚往来你懂不懂啊?我都给你写了,你不给我写你的同学录?”

雪竹莫名其妙:“谁规定的必须要互相写同学录?”

“我规定的,不行吗?”迟越朝她伸出手心,“给我你的。”

就在雪竹在心里咒骂迟越时,上课铃响起,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上一秒还在大脑的同学们纷纷跑回自己座位,雪竹见迟越还没有要回自己座位的意思,有些生气了:“上课了你没听到吗?待会老师来了骂你不关我的事。”

小男生抿起唇,眼神不安地往教室外看,时刻警惕着老师过来,可双腿仍牢牢钉在原地,硬着头皮执拗地说:“那你快给我!”

“烦死了。”

雪竹抽了张同学录给他。

迟越刚拿到东西,立刻三步作两步越过几大组坐回自己的座位。

这时候班主任老师终于姗姗来迟。

到下节课课间,雪竹早已写好了给迟越的同学录,背页的祝福栏,她也只是敷衍地写了“祝你天天开心”六个字,赶紧撒手还给了迟越。

“我的你写好了没?”雪竹问。

迟越:“没有。”

雪竹:“你怎么写这么慢啊?”

小男生瞪她,咬着唇喃喃道:“写得慢你也有意见?”

雪竹切了声:“随便你。”

她就当丢了一张同学录好了。

一直到放学,迟越才把写好的同学录还给她。

她才懒得看,直接丢进了书包里。

回家的公交车上,雪竹打开同学录翻了下后面,发现还有十几张空白的页。

司机在前面喊:“站着的都扶好了啊,开车了。”

黑浓的尾气从车尾喷出,公交车缓缓驶离了童州市第一小学的校门。

雪竹往车窗外看了眼熟悉的校门,正中央规整气派的学校名字的外漆已经有些脱落,每天早上她能看到清晨日光下的校门,每天放学时夕阳单薄,她又能看到落日下的校门。

春秋冬夏往返六年,终于要毕业了。

“小竹,你还有这么多张没写啊,”坐在她身边的祝清滢说,“要不你发给隔壁班的人写算了?”

雪竹摇头:“我又不认识隔壁班的。”

“那这么多张不写也浪费啊,”祝清滢想了想,突然想到个好主意,“要不你拿回家给你们家小区里玩得好的那些人写吧,你还可以给你哥哥写,你哥哥是不是也快毕业了?”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但很快她又垂下了嘴角说:“我怎么拿给他啊,他现在周末也很少回家了。”

“这么辛苦吗?”祝清滢的表情也跟着失落起来。

雪竹犹豫片刻,点点头:“嗯。”

其实她知道为什么哥哥周末也很少回家,起先是以为他贪玩周末想去网吧打游戏,但后来她慢慢地发现,也许哥哥是在逃避,亦或者是用这种叛逆的行为来对抗父亲。

而这种对抗并没有用,孟叔叔和许阿姨因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有不少共同好友,每到周末,他们家都会传出嘈杂的打牌声,混着玩笑的叫骂声和酒杯碰撞声,雪竹每次经过门口时,隔着门似乎都能闻到里头的烟味。

祝清滢摸着下巴沉思,几秒后,她突然想到了好办法:“这还不好解决?既然你哥哥不回家,你可以去他的学校找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