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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叔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仔细看了看,报了一个收购价。

一斤一毛两毛的。

来卖药材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卖给康家人也是这个价格,但是不同的是,他们是卖新鲜的给康家人,一下山连处理都没有就直接卖给他们了,都带着泥巴可以增重。

现在卖来药店的都是半干的,三斤新鲜草药也未必能晒出一斤干草药来,可是收购价就一毛两毛?他们还走了三个小时的路才赶到镇上呢!

“我说老板,我们是农民,你可别想坑我们。这药材我们卖给别人卖新鲜的都是一毛钱两毛钱一斤,怎么干药材你还收得这么便宜?”

本来他们不卖给康家人直接卖到白叔这里来,就是想要多卖点,价格这样低,谁肯卖?

白叔道:“你看你们这药材,处理得不好,卖相差,这样的药材是卖不出好价钱的。你们说卖给别人比卖给我价钱高,那你们就卖给别人去,我这就是这个价钱!”

白叔话说得硬气,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来卖药材的人不信邪,觉得肯定是这奸商故意压价,将背篓一背,转头去别人家卖去了。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别人家根本就不收这些药材。

一来是因为量少,他们零散地来卖,量确实少,而来也是因为他们自己处理得马虎,药材的品相看着不好,所以另一家药材商也不收。

这下他们都傻眼了。

这些药材都是挖了好几天的,要是卖给康玉树,早就换成钱了,现在却堆在他们手上卖不出去了。

没办法,他们只好又背着药材回家去了。

康静在来之前就跟康玉树说过她们要放农忙假了。康静倒是可以走路回家没关系,但是康谣太小了,三个小时的路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吃力了。

到了约定的这天,康玉树赶着马车来接她们了。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康静想起自家现在住的那个黄土屋,后来会被屋后的那个小坡滑坡给埋了。她父母和妹妹在睡梦中就给埋了,想到这里,康静就感觉喉咙一一梗,眼眶发酸。

“爹,这几天我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康玉树问道:“什么梦?”

“我梦到明年秋天的时候,我们家那一连下了一个月的大雨,咱们家背后的那座小山坡垮了,将咱们一家人都给埋了。”

农村的人是很相信这种玄妙的事情的。

康静继续道:“这不会是提前预兆吧,不然我怎么会梦到这样的事情。”

康玉树沉默了一下,“兴许只是一个梦呢,连续下一个月的大雨,咱们这从来没有过的。”

康静道:“那天我去后面的小山坡看了。我曾经听老师说过,这种山上没有树的黄土坡遇到下雨,确实容易垮塌。万一是真的,可怎么办?”

康玉树眉头一拧,也觉得这样的梦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康静道:“我看不如这样,家里这间土屋也住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要是我找到了别的门路,咱们就搬走吧?”

康玉树反对道:“那怎么行?我们还能搬去哪?祖祖辈辈都在这呢!”

康静的爷爷奶奶都过世了,康玉树还有个兄弟。不过早些年因为康家太穷,娶不到媳妇,去别的村做上门女婿去了。康静只去过这伯父家一次,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她大伯上门的这家在她们村的条件还算殷实,特别看不起人。

在前世的后来,康静出息之后回家开厂,她这个大伯一家人还曾经找上门去,仗着是她的亲戚,要她给安排工作呢。

康静也知道农村人对土地的感情是很浓厚的,土地就是他们的根,不管去到哪,这根都紧紧地牵着他们,让他们心生挂念。

“不搬出去也行,但是咱们家这里是不能住了,等咱们挣了钱,就重新修一栋在别的地方。”

康玉树也是这样想,村里人只要有钱了,都会重新修一栋房子。别人家的房子虽然都是黄土墙,但是都整齐亮丽,他家房子是祖宅了,破旧不堪,外面的黄土砖都裂开了,到了夏天裂开的口子更多。

康玉树笑道:“你娘还说财不外露呢。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咱们家的钱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到时候我来跟娘说。”

通过这次收购药材的事情,康静隐隐地成为了家里能说得上话的,父母都肯听她的,觉得她有主意有出息。

康静回到家之后,就将这件事和冬梅说了。

冬梅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强烈的反对,村里人都是这样的,只要有钱了,都会修一栋房子或者是将房子翻修得更好,这样别人看着也备有面子。

“就这点钱哪够修房子?至少得两百块吧。而且你和妹妹现在都在上学,这钱绝对不能拿去修房子。”

“放心娘,我们肯定能挣够钱的。”

就算是到时候没挣够,康静也要想法子将一家人搬离这里。

康玉树去镇上,还买了两斤肉,康静帮着冬梅洗菜,玉树也没帮别的,就帮着娘俩生火。

冬梅笑道:“怎么现在静静不会生火了?上次看你点了好久都没点燃。”

康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现在不管怎么努力都点不燃火,每次都得康谣来帮忙。

康静帮着冬梅做饭,康谣就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认真地写字。

肉香很快就从厨房的缝隙中飘了出去,这个年成的肉珍贵,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回肉,所以肉就格外的香。

一家人很快将饭都做好了,摆在了院子里,正要吃,篱笆墙外面出现了两个人。

“哟,你们这是准备要吃饭了呢?”

康静闻声转头看去,是村上人,她都叫叔。

那两人也看到了桌上摆着的一大盘肉,看得口水直流。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回两回的,看到肉,谁都会馋。

玉树是个厚道人,见来了人,笑着招呼道:“吃过了没?一起吃点?”

这两人对视一眼,自己前不久才痛骂康玉树一家人不厚道呢,如今求上门来,哪好意思吃饭。

“玉树哥啊,我们过来找你是有件事,你们还没吃饭,那我们等你们吃了饭再过来吧?”

虽然眼馋肉,但是两人谁也不好意思吃,丢下这句话就先走了。

康玉树有些摸不着头脑。

康静前世做生意,在看人脸色揣测人心这上面修炼得炉火纯青,这两人这样的态度,显然是有事相求,而他们来找她爹还能有什么事呢,只能是药材的事了。

康静和妹妹虽然就住在白先生那里,但是因为要上课,早出晚归的,所以并不知道村里人去白先生那里卖药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两人一边走一边无不羡慕道:“这玉树哥家以前多穷啊,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连吃都成问题,可你现在看看人家,桌上那么打一盘肉,看着都有小半斤了吧,就是我们过年也舍不得这样吃的,他们肯定挣了不老少钱了。”

另一个虽然也羡慕的,但是还是道:“家栋,这都是人家的命数。都说了人到最低谷的时候,就该起来了,人家玉树哥家可不就是这样吗?还被骂绝户,可是看看人家现在,两闺女都在读书,要是他家大妹能考上高中,听说高中毕业包分配呢!日子可不就是越来越红火?你看咱们村有几个能读去初中的。”

“你说是不是玉树哥和那药材店老板合伙要蒙我们?”康家栋还是怀疑,“要不然,玉树哥送药材去,肯定不可能是这个价,你看人家收购的价比玉树哥收购的还低!”

“行了行了,别说了,人家能卖高价是人家的本事,谁叫俺们没这个造化呢,别将人家惹急了,到时候不收你的药材!趁着这时候多挖点吧,冬天也能给孩子添件棉衣了。”

“唉!说得也是。”康家栋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又无可奈何,“你说他们咋就能有这个造化呢!”真是让人眼红。

估摸着康玉树一家人应该已经吃过饭了,他们又去联合了几家人,一起去康家。

康家果然已经吃过饭了,冬梅去了厨房洗碗,康玉树和康静父女俩一道坐在院子里。

康静刚才就已经将猜测的来人的来意说给康玉树听了,见来了一堆人,康玉树心里有了底,一边招呼康静去搬小凳子,一边招呼人坐下。

这些人大部分都在前几天骂过康玉树不厚道,现在主动上门来,还真是有些尴尬。

但是康玉树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笑呵呵地招呼人坐下。

他是要继续做生意的,将人得罪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

就连村长康敏也被他们拉来当说客了,一定要康玉树继续收购药材。

康敏其实在这场生意里也获利不少,他是村长,村里人生活好了,他也高兴。

和别的土霸王村长相比,康敏算是正直的了。

“玉树啊,村里人前面不知道药材行情,知道你是厚道人,不会坑自家人。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药材啊,以后还是卖给你,你说咋样?”

康玉树一听,别提多高兴了。但是他也没忘记几天前这些本家人是怎么骂他的,康玉树就装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道:“叔,我也不瞒你,我做这个药材生意,多少是挣了点,但是也不多,我们一家人起早贪黑的,收购的都是新鲜的还带着泥巴的药材,我们买来之后,还得清洗,还得晒干,还要拖去镇上,一点都不比你们轻松。我想着都是自家人,不能光我一家人好了,却眼睁睁地看着大家伙儿的日子不好过,大家伙的日子都红火了,那才是好日子哩。你们也去镇上问过价钱了,我这价钱到底厚不厚道,你们心里也应该有数了。”

这席话说得这些人暗自低头,确实,一开始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康玉树坑他们,不厚道,现在去了一趟镇上才知道,康玉树还真是没有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