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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了舞狮的福, 西风食肆开张第一日宾客满门。来人都是西街附近的住户,也是附近开铺子的。真正来捧场的就王家一家子、林家的女眷以及楼下零星几个刚好来西街买东西撞见新铺开张的富户。大多数人都是进来瞧瞧便走,真正留下吃饭的不多。

安琳琅一早料到武原镇的客源不多, 毕竟当地居民的消费水平很低, 不足以支撑他们随时下馆子。既然不在当地的住户, 这般情况倒也没不会太令人焦心。

新店开张大酬宾, 不管来客是真吃饭还是凑热闹, 安琳琅宣布今日到场一律半价。

话音一落,立即迎来一片喝彩之声。

安琳琅在定价之前就已经参考过当地其他食肆的菜单,荤素分开, 定价在平均价格之上一点点。除菜单上需要花时辰的功夫菜和单点安琳琅现做的特色菜,大多数家常菜是当地人也能接受的水平。原本没打算留下吃饭的听说半价, 心里总觉得捡着便宜了,纷纷表示留下尝一尝味道。

她的手艺自不必说,今早天还未亮就跟方婆子在厨房忙活。大多数菜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准备好,如今在锅里温着。此时大堂周攻玉在坐堂,他那个脑子跟旁人不一样,不需要笔头都能清清楚楚。

菜单一传到后厨, 热腾腾的饭菜就能端上来。

安琳琅的手艺自然不必说, 一筷子下去就能见真晓。且不说第一回 吃吃到镇子上没有过的口味,大堂里宾客议论纷纷。厢房之中,王大姑娘看着眼前淋了樱桃酱的甜点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还真给我做了?”

药膏本不是什么稀罕物品,放着也是放着。

安琳琅笑了:“倒也不是,就是给二楼包厢的女客都做了一份。”

说着,王家来捧场的女眷孩子面前都摆了一份。安琳琅特意给做了摆盘,采用现代甜点的摆盘手艺。鲜红的樱桃酱淋在奶白色的土豆泥上,里头细腻的纹理都能透过樱桃酱汁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儿窗外的光照进屋子里, 木质的平底盘子上一叠晶莹剔透的甜点,瞧着十分喜人。

王大姑娘是个捧场的,拿起木勺便挖了一勺。

果然,甜点对女性和孩子有着无法拒绝的吸引力。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一化开,奶香味充斥了整个口腔。王大姑娘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食物还没吃下去就夸张地捂嘴道:“这好好吃。”

她这么一说,王家的女眷孩子也拿起木勺吃起来。

冰冰凉凉的冰淇淋口感,从未有过的特殊体验。王大奶奶素来讲究牌面的人都忍不住将木盘端起来吃。安琳琅笑了笑,道了一声慢用便去隔壁厢房林家那边瞧瞧。

林家来的女眷是林主簿的妻妾,说起来,这也是林家的私事。林主簿跟旁人不同,娶了两房妻室。

武原镇这边的是年少时候林母做主在乡下聘的妻小曹氏,是林母的远房亲戚,嫁过来以后便跟着林家从乡里搬到镇上。林主簿本事大,官越做越高,被调任县城时她没跟去,就留在镇子上伺候林母。林主簿在县城任职三年,瞒着家里又娶了县城一富户的女儿孙氏为妻。

等两边发现,孙氏都生了两胎,肚子里也塞了一个小的。小曹氏也是给林家生过子嗣的,两个姑娘一个小子,姑娘养在林老太太膝下,儿子早几年前就送去县城。兼之照顾林母有功且跟林母沾亲带故的,她自是不可能贬妻为妾。两边折腾了一年多谁也不肯退让。

大齐是有律法规定男子只能娶一妻,但武原镇天高皇帝远。最后两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如今两房妻室一个在镇上一个在县城,互不打搅,也互不往来。

林主簿官职在县城,大部分时日在县城跟后来的妻子生活。只有临近年回乡祭祖看望老母亲才会在镇子上的老宅小住。这回林主簿回县城多住了些时日,临走将林母也接去县城。留下小曹氏和一房美妾、两个通房没带走。林家女眷这回来捧场,是看在安琳琅手艺的份上。

她照顾林家母子多年,深知母子俩贪嘴的德行。林主簿那人贪嘴,当真会做到为了一口吃的炮回镇子上的事儿。林曹氏对安琳琅的态度要多和蔼有多和蔼,见着她进来亲自站起来迎。

安琳琅知道这事儿还是去县城办事蹭马车这一路听说的。

先不管这个林主簿为人处世如何,林家的事情她一个小厨娘听说了也只能当没听说。毕竟她只是个做饭赚钱的奸商而已,也不是什么惩处渣男的猫女飞侠给人公道。不过看到林曹氏才三十出头便老得跟四十多的模样,她到底有些触伤其类的感慨。

天下的男人都不可信!只有握在手中的事业和钱才是最坚不可摧的依傍!

大堂外给客人点单的周攻玉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眉头几不可见蹙起来:又冻着了?

怕自己这时候病倒给家里添乱,他赶忙去后厨让方婆子给他熬了一碗姜汤灌下去。

林曹氏拉着安琳琅说了好一会儿话。两个小姑娘也乖乖巧巧的,嘴甜的很。安琳琅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跟林曹氏说了会儿话便又匆匆下去忙了。

第一日的生意自然不会太好,本就是新店开张,又是半价,自然没抱太大希望。

一家人一身疲累地围坐在桌前清点今日的收入,周攻玉的手速眼速极快,拈花似的飞快地就点清楚了:八两七钱家三十一个铜板。别的不说,结果比预料的好太多。赚回了当日食材和人工的成本以外,竟然还能多出二两银子的辛苦钱。

光一日就挣回了二两,老两口捶腰捶腿的动作一顿,心里都惊了。

“乖乖!怪不得这人人都想开铺子呢,原来开铺子这样赚钱?!”方木匠双眼放光,嗓门都高了不少。

方婆子给人做席面也能拿到银子,但那都是偶尔,毕竟不是日日有人家做席面。虽然模糊地知道开铺子能赚到钱,却还是第一回 切身实地地感受到:“这要是没打半价,那不是得十七八两银子??”

“那可不!这要是日日这般,咱们投进去本儿岂不是几个月就能收回来?”

西风食肆开张,委实花了不少银子。买铺子二十两一文不少就不说了,修缮和大堂的桌椅家具花了差不多七两。二楼往来商旅夜宿的厢房尽管布置得简单,但褥子、器皿这些东西也花了五六两。加上零零碎碎打点的银子,采买食材,加在一起差不多四十七两。

安琳琅赚得那些银子全部贴进去,周攻玉还去书铺里抄了四五本书,贴了十来两。

结果一日就赚了八两七千,一个月下来,不得二十五六两?

“做吃食生意的就是这样,味道好就赚钱,味道好再勤快些,咱们家就能致富了!”

方老汉激动的老脸发颤,搓了搓手想收敛收敛心情,却怎么都藏不住笑意。

不过事情也不能绝对,任何事情要成功都少不了天时、地利、人和。自家这食肆位置好是其一,得了王家和林家两家的捧场,兼之本身菜色好。能赚些银子是必然,安琳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慨:“这般热闹也不是日日能有的,这回是新店开张,镇上的人吃个新鲜。”

“再说,也是托了王大奶奶舞狮队的福。若是没这锣鼓一敲,也没这么多人来凑热闹。”安琳琅扭了扭酸疼的手腕,“明日怕是就会冷清许多。”

道理大家都懂,毕竟新店开张就开一回。就算是凑热闹,几日一过,这股热闹劲儿就过去了。

但懂归懂,看到切切实实的银子,谁能平静的下来?

“倒也不怕!咱们琳琅的手艺那是好得没话说的。至今为止,吃过的都说好。主簿老爷还隔三差五坐车来咱家,他们尝过好东西能不知道好歹?”方老汉捏了捏冻僵的手,没能将心口的激动给压下去。

原先生怕赔了的老两口,此时反倒信心满满地来安慰安琳琅。

“那你是没听见啊,”方老汉说到这个最有话说。他人就在大堂传菜,来来回回的跑,听客人的话也是最多,“今儿个吃了咱家食肆饭的人就没有不夸的!”

方婆子喜笑颜开,顿时觉得腿也不算腰也不疼了:“吃着好总有回头客。”

周攻玉也笑了:“明儿还得开张。准备好明日的食材,早早歇息。”

说的也是,四个人就这后厨剩的食材吃了一顿锅子。匆匆收拾一番便要去后面洗漱。

食肆虽然名为食肆,其实是兼夜宿与住店一起。这间铺子原先东家就是做客栈打算的,楼上楼下厢房都隔得清清楚楚。楼上五间,呈环形地包围了一个天井般的后院。下面一个空荡荡的大堂,再后面是六间空屋子和一间大厨房,两个杂物间。

这么一算,二十两花得半点不亏。先不说地皮值不值钱,就是这栋建筑物也得花不少银子才能建成。木材人工,原先的东家二十两就卖出去算是贴本卖了。

后院的六间屋子,三间是给客人住的。安琳琅一间,周攻玉一间,就在斜对面。两人洗漱好回来,见原本嚷嚷别处睡不惯要回村里的老两口人还在后厨,没走。诧异地看了眼天色。已经全黑了。方老汉就闷头在后头劈柴,方婆子擦洗灶台,半句没说要走。

“爹娘别忙了,”周攻玉淡淡笑了一声,“给你们备了屋子,琳琅屋旁边空着那间。”

擦锅的方婆子手一顿,抬头有些惊讶的样子:“……怎么还给我们留了屋子?”

说着不等两人说话,她擦了擦手,扭头就朝外头喊了一声。方木匠也扔了手里的斧头。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忙不迭也去洗漱了。

安琳琅瞥了一眼周攻玉,这厮刚洗完澡,乌发的发梢还沾着水。本就白皙的脸被水汽蒸的白中透粉,透着水汽,仿佛一块滴水的羊脂白玉。乌发被水汽润过,黑得犹如上好的墨锻。那双沉静的眼睛在烛火下半明半昧,安琳琅总觉得他的笑容莫名有几分公子哥儿的戏谑。

“看什么?”察觉到注视,他扭过头来,纤长的眼睫在高挺的鼻梁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没,”美色惑人,但她顶得住,安琳琅一本正经道:“等生意走上正轨,再招两个机灵些的跑堂,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子给后厨打打下手。”

这话周攻玉倒是赞同,后厨两个人确实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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