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兼祧之妻(22)+童养媳(1)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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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霖自认从未哭过,但此时却好像要把前半辈子没流过的眼泪全流一遍,他泪如雨下,“丸丸,丸丸你话还没说完,你醒醒?孩子哭了,咱们的孩子哭了,你听见没?咱们的孩子哭了啊!你快睁开眼看看,他在哭!你睁眼!!”
……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外面却仿佛没感觉到屋里的变化,仍在大张旗鼓地彻查。因着爵位之事与谢霖置气已经许久没露面的谢二太太被叫过来,谢家的几个男性长辈也被请了过来。此时正端坐在汀兰苑偏厅的高座之上,冷眼看着二房这个连翻搅事的新妇。
沈兰若过来一看是这架势,虽然心里早就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但还是觉得胆寒腿软。
往日她们闹事,便是谢霖当众出丑,谢国公都顾忌着男主外女主内便不曾出面。
先前的事情不提也罢,这回是生了谢家曾长孙的长孙媳妇青天白日被毒杀。再不管,国公府的规矩荡然无存。叶家那边是尚未得到消息。估计得到消息赶过来,一旦谢家对此事还含糊不清,那便是两家结仇。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不给出一个叫叶家满意的交代。
谢国公的脸色十分难看,不似谢老封君还顾忌着子嗣。在他看来,沈兰若这个孙媳妇根本就不合格,他并未承认。她腹中的孩子,在他眼里,其实与庶子无异。对沈兰若捂着肚子故作不适的举动视而不见,谢国公将杯盏放下,开口便是叫她跪下。
沈兰若当着谢霖可以哭,当着谢家其他人都可以哭,可对上谢国公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或者说,不敢哭。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这意思,是给她定罪了。
沈兰若料到了不好糊弄过去,却没料到谢国公一句话就给她定了罪。那些辩驳的话,诉委屈的腹稿统统忘到脑后,她直接就承认了:“东西是我送来的,毒却并非是我所下。”
难得她没哭哭啼啼,脸发白却口齿清晰地将所有事情的始末一字不漏地叙述出来。
“是她给我下毒,我不过是将她下的毒,送还给她而已。”沈兰若一早料到了会被发现,所以这一次,她确实是有备而来。
背地里搞手段粗糙她自己也知晓,但为护住自己的孩子,她从察觉到长房对她有谋害之心后就安奈下去,私下里搜罗证据。头顶着谢国公的视线沉静又冷漠,沈兰若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但她将她查到的证据一一展示出来,谢家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有了动摇。
证据拿出来,自然得彻查。
也就是这个时候,谢家长辈才知晓,就这么一会儿,屋里的人已经去了。谢老封君看着谢霖怀里一动不动的孙媳妇,与谢国公面面相觑之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老太太一晕,屋里人顿时人仰马翻。
谢二太太这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冲上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儿子怀里的人。因着不确定,她小心地伸出一只手去探了探丸子的鼻息。没了,丁点儿鼻息都没了。谢二太太还想说什么,被谢霖冷冽的眼神一瞪,吓得后退了几步。
谢大太太眼中闪过泪光,喉咙哽了哽,轻声问谢霖:“秋月去时,可有说过什么?”
谢霖没说话,安静地顺了顺丸子鬓角的头发。
等将丸子鬓角顺好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抬头看过来。见是她,低下头:“……她说,往后澜哥儿,就交给大伯母了。”
谢大太太的心里猛地一揪,忽然就疼了起来。
她低下头,眼圈儿已然红了透,却没有落泪。说来奇怪,明明她嫁入谢家多年,在场无论哪一个都比丸子与她相处的久。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处的最短,说话也不多。但跟她最投契的人,却是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
谢大太太走上前,握住丸子垂在身边已经冰凉的手。像是发誓一般,她当众承诺:“秋月,你放心地去吧,我必定会照顾好我们澜哥儿的。”
一人去世,外头还振振有词的沈兰若,连谢二太太都生出了一丝厌烦。
人死如灯灭。
叶家的人得了信儿,叶家主母,叶秋月的亲生母亲,哭天喊地地冲进了谢家。门房将人引进门的时候,谢家人就知,这件事不彻底理个清楚,怕是真的要结仇。
查到这里,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正好叶家人也来了。且不管叶家主母冲进内室对着谢霖一阵拳打脚踢,叶家姐妹恨不得活撕了沈兰若;就说叶尚书与谢国公对视一眼后,当真是彻底将谢家的脸面撕开了叫叶家来看。
杨嬷嬷被丸子打发去谢大太太院子看孩子,听说国公传唤时已有了预感。
她叫奶娘好生照看小主子,沉着脸回了汀兰苑。
杨嬷嬷是早料到所为何事,但委实没想到自家主子已经中毒身亡了。原本准备好的辩驳之言,再看到丸子奄奄一息后全抛去了脑后。她无儿无女,自十六岁起便照顾叶秋月。虽是主仆,却是拿丸子当自己的命看的。
主子都没了,她还争什么?
杨嬷嬷连挣扎都没有,将所有事都坦白了。
这一坦白,不仅谢家上下一片沉默,连哭得肝肠寸断的叶家人也傻眼。
所有人都没料到是这样的内情,长房孙媳妇中毒身亡是咎由自取。
屋里忽然鸦雀无声,死寂,沉默,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为女儿讨公道的叶家主母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两眼一翻,昏过去。其他人的心情如何姑且不说,就只有谢大太太短暂惊愕之下,懂丸子为何会这般做。
就因为懂,所以更可悲。
她看了一眼抱着丸子一动不动的谢霖,又看了一脸惋惜的谢二太太,只觉得可笑得不得了。这时候装深情不悔,早干嘛去了?若非他和沈氏一味地包庇沈兰若,昧着良心偏袒,秋月又何至于误入歧途?
瞥了一眼好似无辜其实悄悄松了一口气的二房媳妇,谢大太太眼中闪过真实的厌恶:“你莫不以为毒不是你下的,你便可以安枕无忧了?”
一句话叫安静的屋里又响起了声音,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看过来。
沈兰若心口一窒。
暗道该死,长房这个老虔婆果然就是跟她过不去。作势挺了挺尚未起伏的腰身,沈兰若面上却不卑不亢地问道:“那不知大伯母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不过是惊悚身边居然有你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怕至此以后夜不能寐。”
谢大太太平生最讨厌这种蔫坏的女人,说出口的话毫不留情,“毒虽不是你下的,但能手不抖心不乱地将毒死人的点心直接送到秋月的桌上,确实足够叫人赞你一句‘好心性’。至少我是做不到,眼不眨地就要一条人命。”
沈兰若脸乍青乍红的,差点没被这么大的屎盆子给扣得吐血。
什么叫眼不眨地就要一条人命?难道不是叶秋月眼不眨地就想要她一尸两命吗?
沈兰若是不大动脑子,却不是真蠢,“大伯母,你这话未免说得太有失公允。我不知嫂子给我下了什么毒,药。我只不过是将她送来的东西,还给她而已。在此之前,我并不知晓这会要人命。我何其无辜?要被您这般指责!”
谢大太太被她牙尖嘴利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指着她的鼻子手都哆嗦。
沈兰若却不放过,要乘胜追击,务必今日一次性将自己身上的冤屈全洗尽:“从我怀孕起,她便对我居心叵测。上回在花园,我都避开她走,她冲上来故意让猫撞我肚子。那次我不过轻轻推她一下,根本就没用劲儿,她就自己往台阶下滚。明明早产,不能生育都是她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要全赖在我头上!这回也是,她暗中下药害我被我识破,以牙还牙,将她送的点心还给她,她有今日,都是……”
谢家人没出声,来讨公道的叶家人却脸色乍青乍紫,好不难堪。
所有人都没开口,外间只有沈兰若一个人的声音再继续。
“住口!”一声沙哑夹杂了惊怒的男声从内室忽然石破天惊劈空而来,谢霖怒了。
外间儿争辩的人一静。
谢霖咆哮道:“我叫你住口!沈兰若!住口!住口听到没有!”
谢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失态,他血红着眼睛冲出来:“人都已经去了,你还要如何?我对你的偏袒还不够多吗?你究竟还想要如何!沈兰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懂吗?丸丸都已经去了,你还要如何!我问你,你还要如何!!”
沈兰若被吓呆了,惊恐地看着暴怒的谢霖:“表,表兄……”
“适可而止吧。”谢霖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眼中布满了血丝,“适可而止知道吗?丸丸不会再跟你争了,你适可而止。”
沈兰若唇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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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子回到地府之时,刚好赶上叶秋月愿意去投胎。
两人擦肩而过,叶秋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漂亮得不似真人的红衣女子。丸子只做不知地路过她,面无表情地去往生池边。
一个黑衣金冠的俊美公子立在池边,听到身后动静便缓缓转过身。
世人都以黑面络腮胡来勾勒阎王爷的肖像,殊不知神魔从来就不会老。阎王哪怕常年身处地狱,也依旧艳名远播六界,是一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男子。地府素来是长相与实力相反的,长相恐怖不过是修为低微,事实上,越美的越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