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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瑟瑟比林十娘的性子就强多了。至少在面对丸子和没有外人甩巴掌的情况下,她不仅口齿伶俐不卑不亢甚至每说一句话都要直视丸子的眼睛。林瑟瑟私心里猜测丸子极有可能是她亲姐姐,警惕的态度收起来,她毫不避讳地回道:“确实是有这样一位公子在。不知贵人要寻的公子可有画像在?”

她嗓音清脆,活泼又灵动:“姓甚名谁?约莫多大年纪?”

丸子虽然不太喜欢她那一对太灵活的眼珠子,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画像暂且没有,但我可以告知你。那位公子生的一双凤眸,右边眼角有粒胭脂泪痣,相貌是极为俊美,令人见之难忘。岁数约莫在弱冠上下,姓名不方便透露。”

丸子一开口将萧程颐该有的信息全部点对,林瑟瑟完全信了她的身份。

于是说了句‘请稍等片刻’,转身匆匆往客卧跑去。

事实上,萧程颐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林家本就小,茅草屋又不隔音儿,自然是每句话都听得清楚。不过他倒是没料到,等了三个月最后会是个年轻女子来寻他。虽没看清相貌,听声音绝不会超过双十。且这丸的声音萧程颐听起来耳熟,唯一就是独特的说话腔调从未听过的。

虽不曾听过,但萧程颐心道,既然是京中来的贵女便不大可能是仇家。于是等林瑟瑟风风火火推了屋门进来,萧程颐没做多想便随她出来见了丸子。

不大的堂屋之中,丸子披着雪白的狐裘端坐在主位之上。

听见脚步声,微微偏过脸,白皙柔嫩的下颌露出来。丸子那如烟似雾的一双眼睛便淡淡地向来人递了过来。萧程颐与林瑟瑟俱是脚步一顿,只因这缥缈宁静的眼神仿佛这山涧的白雪般不染一丝尘埃。让人不自觉就平静下来。

萧程颐看着堂屋中的女子,着实大吃了一惊。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来接他的人居然会是不可一世的李琳琅。玩世不恭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僵硬,看着丸子不免心中夹杂了一丝受宠若惊。

李琳琅,在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出身显赫一时的第一大族裴家,还是当今宠妃李贵妃捧在心尖尖上的外甥女。李贵妃宠冠后宫数十年,一生无子无女,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幼年时隔三差五地就要接到宫中小住一段时日,宫中不少没宠爱的公主皇子要跟在她屁股后头巴结。长在宫廷的萧程颐如何会不认识她?

这样的李琳琅居然会出现在金陵。当然,出现金陵也不意外,毕竟李家的根在这。但来金陵小住的李琳琅居然‘屈尊降贵’来寻重伤失踪的三皇子?萧程颐对此感到颇为不解。

不过李贵妃再受宠也无儿无女,虢国夫人也不过一介女流。即便得宠,于争权夺利无碍,况且,李琳琅与他之间是并无纠葛私怨的。

丸子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慢条斯理地将杯盏搁置到木桌上。葱白如玉的手指因这一动作露出了衣袖外一小节,只见那根手指头比窗外的白雪还要莹白诱人。事实上,丸子不仅仅是手指,整个人白皙干净得仿佛一尊玉女相,仿佛连哈出去的气儿都带着芬芳。

林十娘躲在人群后头,偷摸地一寸寸打量丸子,眼泪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

林瑟瑟此时的注意力全然被林十娘的异样吸引了,都顾不上其他。安静的堂屋里,丸子缓缓抬起眼帘。鸦羽似的眼睫仿佛山岚上半遮的烟雾掀开,露出丸子一双瞳色较浅的眸子。

“三表兄,”独特的腔调并非萧程颐错觉,丸子往日那略显盛气凌人的冰冷此时听在耳中似乎都变成了飘然于外的缥缈清冽。萧程颐从未觉得李琳琅的嗓音如此悦耳过。只见她缓缓向萧程颐屈了屈膝,道,“琳琅不久前接到京城来信,知你落难。正巧人在金陵,便前来搭一把手。若三表兄别无其他安排,这天寒地冻的,不若随琳琅一道进京。若三表兄另有安排,那便当琳琅没说。”

丸子这一屈膝换回了林瑟瑟的魂。

林瑟瑟从那日见到萧程颐的第一眼起,心里就知晓他身份定然贵重无比。那通身的气度和衣裳料子上都用金线绣,如何不贵重?但她心中的贵重与此时的贵重有了区别。至少在今日之前,她是着实没想过住她家的这位肖公子能叫李家贵人行礼,这得是多高的身份?

本是被李家下人挡在后头,她此时连忙挤进来唤了萧程颐一声:“肖公子。”

萧程颐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头又看向了丸子。这个李琳琅,他的七个兄弟里三个都想捏到手里。不为其他,就为了李贵妃十年如一日的盛宠和她说一句得成一件事的枕头风,萧程颐看丸子的眼神不自觉地妖娆魅惑了起来。

三皇子萧程颐,无疑是极为俊美的,且因这异常绝美的容颜被写入史书过。

他的生母娴妃娘娘,乃李贵妃之前的后宫第一人,端得是倾国倾城。只是娴妃红颜薄命,生萧程颐之时难缠而亡,这也是三皇子如今处境尴尬的原因。

若非不知事时便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圣上对母妃去世的愧疚日渐衰薄,萧程颐不至于对丸子居然会为了寻他来到这山疙瘩里用了‘屈尊降贵’一词。而萧程颐作为曾经宠妃的遗腹子,相貌比之其母亲更胜一筹。如今年过弱冠便生得眼若寒星,美若墨画。又因一张朱墨染红的唇无论何时总是勾着,通身的气度端的是当朝第一等的风流。

此时那双潋滟的凤眸便好似带了钩子,若有似无地勾着丸子:“这般当真方便么?表妹若为难不必勉强,为兄如今伤好了些,可以再熬些时日。身为男子,不至于这点苦受不得。”

丸子闻言眉头都没动一下,很自然地接过话:“无碍的。三表兄且安心,我既然寻来了此处,也当真将三表兄找到,自然是要负责到底。”

萧程颐听得心中满意,面上还得装模作样地推迟一番。

等丸子眉头蹙起来,他才好似为难一般勉强应下丸子的话:“既然这样,那便多谢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