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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的晚饭简单,红薯汤加杂面饼和咸菜或萝卜干。

锅冒烟再煮一会儿,红薯烂了就好了。

高素兰干活利索,方剑平做好饭她就把鸡收拾出来。新鲜的老母鸡并不需要焯水,直接放炒菜的小锅里,然后加上水炖就可以了。

恰好方剑平砍的那个窗户还剩一大半。木柴烧的慢,方剑平往锅底下塞满木柴,一家人就可以放心地吃饭了。

张支书坐在靠灶眼那边,好盯着木柴别烧到头掉下来。可他越看那木柴越眼熟,上面好像还有孔。

“老伴,你又劈木柴了?我不是说先把玉米棒子烧完再烧木柴吗?玉米棒太占地方。”

高素兰的气消了不少,正吃饭也没空跟他吵架,就把闺女和女婿干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张支书听完又惊又喜乐得直呼,“我怎么就没想到。”

高素兰没好气地说:“你能想到什么?”

张支书不敢接茬,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年龄大脑子糊涂了吗。”

“你还知道自己老糊涂?”高素兰继续堵他。

张支书还是不敢接,“剑平,没了窗户你六叔咋说?”

方剑平不知道,“待会儿我过去看看?”

“别!”张支书忙阻止,“你们去一趟就少了一个窗户。老六看到你们肯定跟防贼一样,不让你们进。我去看看吧。”

老母鸡炖的慢,转一圈回来鸡肉就差不多了。

打定主意,张支书放下碗筷直奔养猪场。

高素兰跟上去。小芳好奇地视线不由得随着她娘出去。

大雪转为中雪,她趴在门边看一会儿还是落一头。

方剑平把她拉回来,让她看着柴火别掉了,他刷锅洗碗。

厨房里弥漫着鸡肉的香味,老母鸡还没烂。

方剑平又往里面塞许多柴火,看一会儿确定不会掉下来,他就和小芳回卧室。

卧室里没烧炕,冰冷冰冷。

方剑平决定等岳父岳母回来就提议往后就在他们这边做饭。

小芳的卧室外间的锅其实就是留着做饭的。

翌日清晨,方剑平还没起来,高素兰已经开始用外间的锅烧水洗脸刷牙。方剑平就是被这叮叮当当的动静闹醒的。

看到岳母岳父都在外面,方剑平连忙收拾齐整帮忙。

高素兰:“不用你,洗脸刷牙去吧。”

女婿不在室内,高素兰没了顾忌,进去把小芳的被子掀开,朝她屁股上一巴掌:“起了!”

小芳秒回到从前,看到她娘不是她妈,一时呆住。

高素兰吓得慌忙摸摸闺女的脑门,不烫没发烧,“还没睡醒?赶紧起来。”

小芳清醒了,冲她扮个鬼脸。

气死人不偿命的闺女回来了,高素兰放心了。

小芳到外面惊呆了,一片银装素裹,天地同一色。

这一刻小芳不由得想到那一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可她是傻小芳啊,这首词不能背啊不能背。

小芳从厕所出来蹦蹦跳跳到院里就吼,“我要堆雪人!”

高素兰吓得差点把馒头扔出去:“堆就堆,你嚎嚎什么?”

“怕你听不见啊。”小芳看到方剑平在刷牙,立马拿她的牙刷,快速洗好脸就等着方剑平。

方剑平皱眉:“你刷干净洗干净了吗?”

“晚上还得刷还得洗。”小芳无所谓的摆手。

方剑平叹气,她可真是聪明一阵傻一阵,“堆什么?”

小芳仔细看一下雪,院里的雪被她爹娘扫一堆,脏兮兮的不想用。朝屋顶上打量,得有十公分那么厚。

“大傻,二傻,三傻和我。”小芳指着脏雪,“先用这个,我去搬梯子,然后用屋地上干净的。”

方剑平心说,难为你还知道干净。

“四个来不及。”

小芳扛着梯子出来:“那就堆咱俩,不要他俩。”

这话附和小芳的人设,方剑平没有任何怀疑,还忍不住笑了:“好!”

一声冷哼随之而来。

方剑平误以为小芳,她喜欢哼哼哼表示愤怒,可是这样一想就不对,小芳没理由冲他哼哼啊。

岳父岳母也不是这样的人。

方剑平朝外看去,果然门口出现一人,正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和小芳。

小芳也听见了,看到来人是她六叔,快速爬上梯子抓一把雪,团成团就砸。

张老六注意到她的动作就开始躲。然而他跑的哪有雪团飞得快,嘭地一声,雪团在他后背炸成雪花。

方剑平不想幸灾乐祸,可他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老六顿时觉得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高素兰听得动静出来看到是他,就知道他来干什么,“老头子,老六找你。”

张支书也知道他来干什么,明知故问:“大清早有什么事?”

“大哥,小芳她——”

张支书:“说正事。”

老六噎了一下,不禁腹诽,没见过这么护犊子的。

“昨晚下的大把老李住的那间房子压塌了。你看是不是找人修一下?”

方剑平停下,小芳不由得朝爹娘看去,总觉得这事跟老两口脱不了关系。

这事确实是老两口干的。

傍晚小队长都回去了,养猪场就老李一个。

张支书先带老李去牛场,名曰熟悉环境。接着又带他去知青点认认人,有事就找杨解放。

转这么一圈回来,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张支书好心把手电筒给他。

可谁能想起来朝屋顶照。

老李用从知青点打的热水洗漱后,关上门准备睡觉,屋里的风反而特别大。

顺着风一照,角落里破个大洞。

老李看到满地积雪误以为雪压塌的。

张支书家离的较远,大晚上不好意思麻烦他,于是就去牛场找人。

张老二虽然不干人事,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大哥是支书没人敢欺负他。老李第一天过来住的房子就坏了,别管他什么身份,这事要传到农场终归是老大没安排好。

老二就让老李跟他凑合一晚,等天亮再给他想办法。

老李很想说,不用想办法,住牛场就行——晚上有人说话,还有热烘烘的炕。。

张老六不赞同,让他来劳动不是来享福。

然而张支书始终认为,既然不是犯罪分子就没必要那么苛刻,“这么冷的天怎么修?用热水和泥?找个麻袋堵上,来年开春再修。那几间偏房都得修。”

“老李咋办?”

张支书:“住牛场。有人一早一晚盯着也不用担心他有可能心怀不满,偷偷把咱们的猪毒死。”

“他都这样还敢报复?”张老六不信。

张支书问:“听没听说过光脚不怕穿鞋的?再说了,我今天也没空。我得趁着雪还没化路上好走,带刘季新和段伊然去领证。”

“结婚证?”张老六不禁问。

张支书点头。

老六奇怪,之前有孩子不愿结婚,现在孩子没了反而要娶段伊然。刘季新脑袋里没坑吧。

刘季新精明得很,他可不想娶段伊然。

张支书给他下死命令,段伊然未婚先育还没人要,往后就算村里人不嫌弃她,她也会自我厌恶。时间长了一定会再次寻死。

他不管刘季新以后是离还是跟段伊然继续过,俩人只要在张庄就得听他的,婚必须结。否则他就卷铺盖滚蛋。

没有村支书的证明介绍,刘季新回到城里就是逃兵。

张支书要的是个身份,堵众人嘴的身份,让他们不能再说段伊然是破鞋。没有逼两人住一块。刘季新觉得就多一张纸,跟单身没什么区别就同意了。

高素兰把养猪场的房子捅破就去王秋香家,让王秋香劝劝段伊然。

王秋香给她分析利弊,又劝她今天的一切都是刘季新害的,她要是死了,刘季新不光不伤心,往后回到城里还有可能跟人家炫耀,有个女人为她死了。

反正好赖话说了一箩筐,好歹把人劝回来了。

张支书担心夜长梦多,就是拉也得把她拉过去把证领了。

老六担心:“他俩闹成现在这样,勉强在一起也是一对怨偶啊。”

高素兰:“不在一起。段伊然还住女宿舍,刘季新还住男宿舍。等他俩领证,段伊然虽然还是未婚先育,但不是乱搞。慢慢的说的人就少了。多了一个身份,段伊然不高兴也有底气跟刘季新闹。”

方剑平赞同这话:“要是没结婚,段伊然打刘季新属于故意伤人,可以直接把她关起来。结了婚打他一顿属于夫妻打闹,公安不会直接拘留。”

“侄女婿,你说的都是真的?”

方剑平循声看去,王秋香从隔壁露出头来,“不是我说的。夫妻打架本来就跟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打架不一样。”

王秋香来了精神:“要是这样我得告诉段伊然,弄死那个混账。”

方剑平忙说:“不行!不论什么关系杀人都犯法。”

“夸张,夸张。”王秋香摆摆手下去。

方剑平不禁看他岳母,她不会真教唆伤人吧。

“这事你们别管了。赶紧堆你们的雪人,堆好吃饭上学去。”

张老六不禁轻笑一声,两人加一块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堆雪人。

难怪他俩能成一家。别管聪明还是傻,本性其实一样幼稚。

小芳看这个六叔格外不顺眼,又团一把雪朝他砸去。

雪花炸开落到他脖子里,张老六打个激灵,“张小芳,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小芳掐腰:“打我一个试试!”

老大不在他都不敢动手,何况大哥大嫂都在。

输人不输阵。

老六指着她:“我今天有正事,没空跟你闹。大哥,回头农场的人来询问老李学习的怎么样,然后看到他每天睡火炕,认为他这是享受,咱咋回?”

张支书:“这么点事也值得问我?你不会说,咱们村穷买不起床。看不惯让他们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