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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笔更换旧量的钱让秦国出,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这意见是严江提出的,治粟内史和少府都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位严子堪称秦国钱袋,不管是管工的少府还是收粟的治粟内史,都受过他恩惠,不过严子的意见并没有得到六国旧民们的感激——他们只觉得秦国严苛又多事,简直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严江也没需求他们的感激,如果说统一六国是构建华夏帝国的基础,那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就是统一文明的基础。

孔雀王朝大吧?统一印度又如何,还不是又分裂成无数小国直到两千年后。

巴比伦那块就更不用说了,那里的波斯和阿拉伯之间已经是打出比中日还深的深仇大恨。

而这其中,文字和标准就是关键,只有这两点确定了,所有的政令才可以传达无误,如果没这一点保证,旧的文化会如野草一样顽强复苏,试图恢复它本来的力量。

至于车同轨。

严江给秦王的提议还是低价倾销,结果当时王绾正好和几位同事在秦王处讨论攻楚的后勤汇总,被听了去,他们当时就炸了——纸、车、茶、磨坊已经是秦国国库四大收入,几乎能抵一小半的税赋。

秦王和少府都对此非常抗拒——这失去的都是沉甸甸的钱啊!

治粟内史也很爆炸,这几年打六国,国库又被尉缭拿去四处做py交易,仓里空得饿死老鼠,王绾甚至说李斯当年说厕中鼠不如仓中鼠,那是没来过秦国,要来秦国,他会发现仓里的老鼠比仓中老鼠日子好天上去了。

严江则给他们普及着薄利多销的好处,一来生产商要给经销商留下足够的利润,这才生意才能做大做强,如纸,纸价高时,收入虽然多,却远比不上纸价低时的大销量收入。二来,若秦车畅销六国,时日一久,自然车同轨。

车同轨这个理由太强大了,在场诸人一时沉默。

后世人不太理解车同轨有什么用,但在战国时代,只要是周游过列国的人,就知道这有多重要。

木车轮坚固窄硬,在土路上会压出一道道车辙,如果轨距相同,那么顺着前路车辙就会省时省力,但若是轨距不同,就很容易把一个车轮卡在其中,任牛马如何拖拉也出不来,只能人下车来,抬车摧马,以求脱离困境,但然并卵,如果你的车轮还是那样与本地的车轮距离不同,那么很快,你就会再陷入别的车辙里,然后再抬一次。

所以战争之时那么依赖水运,就是因为陆路不但消耗高,跨国战也很坑,运粮不易,还损车马。

甚至因此生了一个成语叫“改弦易辙”,来形容换大的改变。

但车是那么容易改的么?

车在战国是非常贵重的财产,有一千辆车就是“千乘之国”,算大国了,一辆车的车轴换掉,车厢也要换,几乎等同买新车了。

大贵族自然不在意,但如果这么做,就等同于得罪了六国所有的庞大的中低层有车一族。

也因此,车的不同,严重阻碍了六国交通,如果能得到这样的改变,一点钱财似乎问题不大。

但秦王还是觉得亏了,他的决定是不可贱卖,而是命令六国现在所有的匠人,以后再做车,都得以秦制来做,违反的,就来少府做车吧。

王绾等人都非常赞同,秦王则对严江温柔地表示低可以,太低不可以,灭楚还要钱呢。

严江为此不悦,睡了半个月工地没有回临江宫。

陛下先是变鸟来安慰,严江不为所动。

然后秦王让送了一个枕头过来,疯狂暗示,严江依然不为所动。

秦王绝对不是服输的人,所以他在肝完了工作之后,亲自过来渭河之南,一偿分别之情后,小声地给他解释:“阿江莫气,帝王之道,贵在平衡总揽全局,君臣一心。民心之向,素是最后考虑一环,再者,不杀六国旧贵已是宽容,断无肥敌之理。”

甚至以前,他都是从来不考虑的,也是跟着阿江出门久了,这才把民加他自己的思维逻辑里,虽然占得并不多。

严江自然也知晓此理,趴在老虎背上幽幽道:“我亦知此理,只是到底有些意难平,不过你说的亦有道理。是我多事了。”

秦王倒没说错,他不杀六国旧贵的结果,就是被六国旧贵灭国了,不过这锅他自己也要背一大半就是了。

秦王强大的第六感立刻激发出求生欲望,他握着阿江的手,斩钉截铁地道:“阿江之言皆为至理,与吾一刚一柔,互补互益,是吾之幸,怎么能是多事呢?可是有小人中伤于你,寡人这便……”

“得了得了!”严江看他一眼,指尖在他腿上的疤痕划了划,“如今已有三月,秦何时出兵?”

“大军开拔集结尚需时日,”秦王略略一算,“春寒不起兵,应是三月之时。”

三月春暖,不需要冬衣,正值楚地春耕,此时出兵,对面军心易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