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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如此,我等却未必不可让事情成得快些。”韩昉平静道,“幽州的民户、土地,都为我等所知,辽国素来只知征粮,我等可以帮着隐瞒。”

收税是需要的人手的,做为本地人,想要隐匿人口、土地,忽悠那些辽国将士,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你想帮着大宋收拢民心。”虞仲文苦笑道,“你有好意,但那宋未必会收。”

“为何不会,”韩昉低声道,“那位大宋主君,行事百无禁忌,手段毒辣凶狠,对治下却十分温和,若我等能护着幽州民户,得些官声,未必不能入他眼中,谋个出身。”

和虞仲文不同,他如今四十许人,这些天看了许多南国的书籍报纸,莫名感觉到这位皇帝治下,怕不是将有一个盛世将生。

这种主君,可遇而不可求,一朝百代,能遇到一位都是祖上积德。

更重要是,家中小儿温习半月后,便以绝食为挟,吓得他母亲私放他出逃,怕是考不上恩科。

这样的局面,他这个老父亲,只能自己想办法,为家里谋个出路了。

“公美,”虞仲文微微一笑,道,“你家是幽州大户,颇有人脉,这些事,应该难不倒你才是啊,又何必找我这样的老朽之辈?”

“质夫兄何必自谦,”韩昉也笑道,“我中进士第一后,便是补右拾遗,转史馆修撰,后来少府少监、充高丽信史,十年来,皆在中枢为官,未曾治理地方。质夫兄你却不同,进士及第后,你累仕州县,四处举荐贤良方正。天下间谁不知道你清廉能干的名声,若有你相助,才能事半功倍。”

尤其是在李处温死后,虞仲文已算是汉臣之首,虽然被防备着,却有着远超过他的人脉威望。

虞仲文沉吟数息,随后平静道:“老夫有一孙儿,前些日子病重,至今未痊愈,如今无暇分心。”

韩昉不由笑道:“我家还有些积蓄,能让您家大妇带着孙儿,前去汴京医治,想来定能药到病除。”

虞仲文神色轻快了些,道:“那便多谢过公美了。”

能送上几个家人去大宋,哪怕辽国这里出了什么意外,也能给家中留下血脉,他也能安心做事了。

两人把最关键的问题谈妥了,便又聊起了大宋,说起南边的新学。

他们是辽国儒士,这里南北分治,是以并没有什么独尊儒术之心,新学中一些理论虽然直白浅显,却直指大道,让他们颇有得其悟道之感。

更对其中的“工业”极感兴趣,言谈之间,自然也难免提到那位年轻的大宋皇帝。

他们觉得大宋皇帝心思深沉,御下之道极为老辣,辽东那位明明有自立之能,却对大宋言听计从,宗泽、韩世忠等大将都是能臣,眼光手段,都是上上等,大宋何得何能,遇到这种帝王。

以及这样的人物为何不是生在辽国,明明先前的天祚帝与大宋的荒宗,能让两边都不担心对方做大做强。

然后又说起听说大宋如今朝堂十分激烈,虽分成几派,但却都信服皇帝,中书门下平时奏书从来不打回去,一次通过,这可是当年宋太宗都没有过的待遇。

随后便讨论起大宋要是拿了幽云之地,以皇帝的谨慎,必会选一些辽臣安抚人心,要不然咱们也别顾及脸面了,若是收容降臣,那便当臣子,若是要考恩科,那去考就是了。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嘛,五十岁都可以是年轻的进士,那便是落榜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听说这位皇帝十分公正,除了一个将领,没听说他宠幸哪位文臣,这可是大好事啊。

两人越说越精神,声音都不自觉大了起来。

几个在门外浆洗衣服妇人忍不住轻轻摇头,她们其实对大宋没有什么期待,但朝廷做得太坏了,她们只希望头上的赶紧换人,若是没有大辽,金国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想法,在韩昉走后,知道老爷准备派一支子嗣南下避祸时,瞬间改变。

她们纷纷说起了他们对家里的贡献,本来和气的三房媳妇几乎在老爷的床头打了起来。

这种事情可没办法让,去大宋的好处,还用他们去数吗?

大宋米价不贵,能找到活儿,没有到处劫掠的兵匪,还能带孩子看大夫,州学县学都不缺,还能考科举,去那里,才有前程啊!

老爷是不想在大宋安家么,是没钱!朝廷里能找门路的都想尽办法好吧。

要么每房都有人可以去,要么大家都想也别去了!别说什么路远危险,如今大宋的商船那么多,一路风平浪静,没有危险。

虞仲文十分无奈,这大宋皇帝也是烦人得紧,把一国经营得那么好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