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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璟闻言,想到哥哥之前说的,母亲因为这段时间过度劳累,因而积劳成疾、成日郁郁寡欢,他有看着苏夫人此时苍白的脸色,顿时不敢再多说了。

“罢了,全是我多嘴。”邵璟低头说道。

而一旁苏夫人,没有被邵瑜的莲言莲语杠到,反而像是受到了提醒一般,才恍惚记起,自己如今最大的资本,是这一副破败的身子,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这便等同于拿了一块免死金牌在手。

一想到这里,苏夫人立时觉得自己完全不必害怕。

“我心口疼,有些喘不上气来,是不是又发病了?”苏夫人说着,身子一软。

幸亏一旁的邵侯爷眼疾手快,将妻子扶住,这才避免她直接倒在地上。

到底是多年夫妻,情分胜过了被偷偷卖掉的家产,邵侯爷急切的问邵瑜:“不是说没事了吗?怎么你母亲又发病了?”

“快请太医来。”邵瑜朝着苏夫人身边的婢女喊道,面上也满是焦急。

那婢女立时慌慌张张的跑外面喊人。

太医院里,老太医今日因为整理忙于医案的缘故,在太医院里待的时间有点长,因而耗到这个点才下班,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今日侯府里发生的事,倒是正好与侯府来的下人撞了个满怀。

这派过来请太医的下人,正好是前两次来的那个小厮,见了老太医,这小厮立马不问青红皂白就拉着老太医要上侯府的马车。

“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哎,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住这么折腾呀!”老太医苦巴巴的说道。

“对不住您了,我们侯夫人又病了,侯爷和世子正急得团团转呢。”小厮焦急的说道。

老太医听着“侯夫人”三个字,心下却想着“又来了”,上午他就怀疑侯夫人在装病,明明没病,侯府的人却担心得跟什么一样,此时又来这么一遭,老太医也不知道这位贵夫人心里到底再想什么。

老太医有些厌烦这样的贵人,但偏偏职责所在,他不能拒绝出诊。

“老大人,您且快些,来时侯爷和世子可担心得紧。”小厮止不住的催促,生怕回去晚了,会被主子迁怒。

老太医却直接停住了脚,说道:“我药箱都没带。”

“那我给您拿。”下人说完,就要往太医院里冲。

老太医却拉住了他,说道:“我自己去,你不认识。”

老太医进去了也不急着拿自己的药箱,反而走到一个同样因为整理脉案而加班的同僚身边,小声说道:“老陈啊,这平南侯的夫人,病情似乎有点古怪。”

那陈姓太医,闻言没有抬头,只是说道:“我这里还有活没做完,没空跟你闲聊,明日你再好好跟我说说。”

老太医眼珠子转了转,接着说道:“侯府的人又来太医院请人了,说起来,我今日虽然没诊出个结果来,但却想着,如果是你去诊脉,一定可以诊出个结果来,只是看你现在很忙,那还是我再走一趟吧。”

“别,我去。”陈太医终于从那一堆脉案里抬起头来,看向老太医,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一个人去,怕被侯府的人迁怒,所以想让我代替你去。”

老太医笑了笑,脸上也没有半点被戳穿的尴尬,而是问道:“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去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病。”陈太医说着,提起自己的药箱,不仅如此,他还拉住想要溜的老太医,说道:“你也别想跑,一起去。”

老太医见躲不过侯府这个大坑,只得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药箱拿了起来。

那小厮原本还觉得老太医磨磨蹭蹭的十分可恶,此时见竟然一个变两个,立时也顾不得生气了,扶着两个太医上了马车,飞快的往侯府赶。

晚上的内城街道上没有多少人烟,因而马车一路几乎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侯府。

“太医,您快来看看,我母亲到底怎么了?”邵瑜拉着老太医就往苏夫人身边凑。

老太医先是瞧了一眼,觉得苏夫人虽然面色苍白,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病气,紧接着,老太医诊脉的结果也应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苏夫人晚上的脉象,和白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确定了苏夫人又是没病再闹事,老太医此时看侯夫人的眼神,就觉得和麻烦精差不多了。

太医不是人?被这样三番五次戏耍?老太医心下十分恼怒,因而,他这次诊脉结束后,并没有多言。

“该我了,该我了。”陈太医在一旁喊道,他不知道苏夫人假病,还以为真的是什么奇怪的病症,此时迫不及待上前给苏夫人问诊。

老太医赶忙将位置让给了同僚。

陈太医坐下来,也先看了一眼苏夫人的面色,转头朝着老太医说道:“你说的还真对,这还真是奇怪的病呢,看面色完全看不出病态。”

苏夫人闻言颇有些惶恐,她怕今日闹了这么一遭,病情又加重了。

陈太医诊断时间越久,眉头就皱得越紧,此时他看向苏夫人的神情中,也满是疑惑。

“夫人到底是哪里不舒服?”陈太医询问道。

苏夫人原本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所谓的心口疼也是她装出来的,此时也不知是不是被两位太医肃穆的气氛所感染,苏夫人竟然觉得浑身都开始不舒服起来。

“浑身都不舒服吗?”陈太医惊奇的问道,实在是他切脉切了半天,只觉得苏夫人的脉象完全是正常的,虽然有一点小毛病,但既不影响健康,也不至于会闹到浑身都不舒服。

“这还真是疑难杂症啊。”陈太医感慨道。

苏夫人闻言,虽然之前已经从邵瑜口中听到了一次宣判,如今又从这个眼生的太医口中听到一次,她越发认定自己命不久矣。

陈太医倒没有想太多,他被同僚误导,真的以为苏夫人有了什么大病,神色便越发郑重起来,他一连指了数个穴位,询问苏夫人是否感受到疼痛。

许多地方,苏夫人本来是没有感受到疼痛,但陈太医问起时,苏夫人的感受竟然开始欺骗她,似是而非的模糊感应下,她一连回答了数个“痛”。

陈太医问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朝着邵侯爷和邵瑜说道:“侯爷,世子,侯夫人这病症,请恕下官才疏学浅,实在是无能为力。”

邵侯爷看了邵瑜一眼,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大大的疑惑,就差直接问:“你之前不是说人没病吗?”

邵瑜自己也懂医术,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又看着两个太医截然不同的表情,他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邵瑜倒觉得这事闹得颇为好笑,便强行忍住笑,询问太医:“不知您可否开个方子?”

陈太医摇了摇头,面上也有些迷茫,说道:“下官连侯夫人到底是什么病都看不出来,如何开药?”

“那您能否看出来,夫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邵侯爷询问道。

病情总要落在实处,刚才按压穴道的过程,其实也是寻找病根的一种方式。

陈太医无力的摇了摇头,说道:“似乎处处都有问题,又似乎处处都没有问题,这病实在诡异得很。”

陈太医这完全是因为先入为主,所以才会得出这样的结果,若是他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估计就能诊出苏夫人压根没病,但他被老太医这么一误导,就一个劲的往苏夫人有病上面靠,而偏偏苏夫人又十分配合,杯弓蛇影之下,也觉得自己哪哪都是问题。

这两人,问诊的觉得病人有病,治病的觉得自己有病,两人协同作战,苏夫人喜提“病入膏肓”。

“侯爷,世子,下官学艺不精,但太医院里却有很多医术精湛的太医,不如禀明圣上,择定一个日子,邀太医院众太医进行会诊,兴许就能找到诊结所在。”陈太医十分诚恳的建议道,心下还想着,这说不得又是一个能载入病史的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