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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连问候对方的言语都是相同的。

沈雁清用两指扳正纪榛的脸,让他重新对准铜镜,实话到嘴边变成了,“不大好。”

纪榛双眸闪动,“他们对我哥哥用刑了吗?”

沈雁清动作轻柔地梳着纪榛的发,“你觉着呢?”

纪榛心急如焚,不想此刻还听对方打哑谜。他挣开沈雁清的掌,霍地站起来,急着拔高声音道:“你到底肯不肯带我去见哥哥,你若不肯就放我离府,我自己想办法......”

沈雁清将木梳“噔”的一下搁置在了镜台上,纪榛微微一抖,意识到他再没有底气跟对方叫板,咬唇放软了语气,“我只是很担心我哥哥,不是故意吼你.....”

纪榛方梳洗过,整个人都带着潮气。沈雁清低眸看着他松垮的衣襟,那些附着在皮肉上的青红淤痕又不受控制地凭空钻进眼里。

从在郊外将纪榛带回至今,纪榛口中不是蒋蕴玉就是纪决,不然便是休妻决断等碍耳之语,只字未提自己私自离府与人私奔之错,更全然没有半点和他人有染的愧疚之心。

死不悔改。

沈雁清垂眼,“你当真愿意随纪决赴死?”

纪榛一怔,他固然畏死,但仍是红着眼睛点头。

“好。”沈雁清踱步向前,走到桌旁坐下,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如此,你饮下这鸩酒,一命抵一命,我替你救纪决。”

纪榛闻言絮絮发抖,千回百转,沈雁清还是想要他的命。

他所以为的神明原是一再要勾魂索魄的修罗。

“怎么,只是说说而已?”沈雁清沉声,把瓷瓶放在桌面,“看来你对纪决也并非你所言的那么有情有义。”

纪榛惶惶然地迈开步子,喉咙里吞了针似的,“是不是我死了,你定会救我哥哥?”

他来到沈雁清跟前,双眼盈满泪光,但没有哭,只是死死盯着瓷瓶。

听闻鸩酒剧毒无比,饮下之人会穿肠烂肚,沈雁清厌他到这种地步,要他受尽折磨而亡。

纪榛想询问有没有别的轻松一些的死法,可想了想,利箭穿心、白绫吊颈、古井溺水皆一般的难受,不如一刀抹了他脖子来得痛快。

他一见沈雁清冷漠的眼神,所有的话语又咽回肚子里。

“我.....”

沈雁清道:“若是不敢.....”

纪榛狠狠咬牙,“我敢!”

他凭借着对兄长的敬爱和骤然爆发的孤勇,一把夺过瓷瓶,取了红盖就往嘴边送。

沈雁清五指慢慢收拢,冷眼看着纪榛为纪决饮下“毒酒”。

冷液下肚,纪榛什么味都尝不出来,手一松,瓷瓶骨碌碌地在地面滚了两圈,他亦双腿发软地跌坐在地。一时的热血褪去便是无边的恐慌,他想到自己就要魂散今日,捂着肚子很不争气地哭出声。

横竖都是一死,纪榛抽抽嗒嗒地放狠话,“你要是骗我,我跟哥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又瞪着沈雁清,为吉安求情,“我死了以后,你不准苛待吉安。他从小就跟着我,我把他当半个弟弟看待的。要给他饭吃,嫌他吃得多就把他赶出府去,我的那些宝石都给他,让他下半辈子也过过好日子。”

纪榛交代好了身后事,忽感委屈至极,“你怎么总是想杀我啊?”

沈雁清听对方絮絮叨叨一大堆,纪榛连吉安都想到了,却不给他留半句“遗言”。起身,身影将纪榛笼罩住,“你与外男有染,难道不该杀吗?”他双目涌起血色,一字一顿,“纪榛,我真是恨不得.....将你和蒋蕴玉千刀万剐。”

纪榛喃喃道:“我与旁人如何,你又不介意。”许是临终前人都会想起往事,他哭着翻旧账,“当年在江南,那个王八蛋刺史把我当成娈童,你不也无动于衷?”

“我不介意?”沈雁清咬紧牙关,怒至极点语气反而冷却下来,“是,我为何要介意?我早该知道你行为放荡,荒淫无耻.....”

纪榛无端端讨一顿骂,气得头脑发昏,他想和沈雁清理论,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四肢软绵,呼吸潮热。陌生又熟悉的灼烧感从小腹一路往上烧,他晃了晃脑袋,拿手一摸,触得一手汗液。

鼻间闻见淡淡的芙蓉香气。

沈雁清在他面前半蹲下身,掌心按住他的后颈,将他往前压。他视线迷蒙,连带着听声音都有些不真切。

有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耳郭,很低的一声,“婊子。”

纪榛难以置信素来端庄雅正的沈雁清会口吐秽言,瞪大一双水眼,“你说什么?”

沈雁清与之对视,缓缓地清晰地道:“洗不干净的小婊子。”

眼前是沈雁清冷峭又峻刻的神情,纪榛被秽语吓呆了,愣愣地动也不动,被提着衣襟丢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里。

温水彻底将他吞没。

他睁开眼,望着光影处被清凌凌水波扭曲的清逸五官。

纪榛在溺水的半窒息感里忽而觉着,他似乎从未真正地认识过沈雁清。

作者有话说:

号外号外,端方肃正的沈大人他现原形啦!

沈大人,你老婆最怕心狠手辣之人,你小子完大蛋啦!

榛榛(口水):鸡蛋,哪里有鸡蛋?

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