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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王铃枝还记南苑之时鲜灵生动的纪榛,短短半载,变化竟如此之大。她颔首,“无需客气。”

纪榛还想与之交谈,却见沈雁清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几步之外。

不知方才对方瞧见了多少,听见了多少。

王铃枝因郊外一事不大待见沈雁清,一见到人便与陆尘离去。

沈雁清和纪榛重新落座。

纪榛半句不跟沈雁清提及张镇之事,无事可做,又开始吃糕点,噎着了也不肯停下。

周遭一片热闹寒暄声,沈雁清凝望着纪榛白洁的侧脸,等了许久,等不来纪榛的诉苦,终是忍不住问:“为何不反驳?”

纪榛吞咽的动作一顿,原来沈雁清都看见了。

他就着热茶把黏糊糊的绿豆糕吃进去,抬眸看着沈雁清,总是清亮的眼瞳蒙了一层灰般,轻声地说:“我不想再出风头了。”

往事如风刮来。

紫云楼那夜,纪榛自信果敢地与看低女子的张镇辩驳后,回府的马车上,沈雁清斥他,“今夜出够风头了?”

时过境迁,率直坦荡的纪榛竟也学会了屏气吞声。

从前那个金尊玉贵不谙世事的纪家小公子,终究还是在岁月的磋磨里变得懂事、知趣、隐忍。他还是纪榛,又不似纪榛。

沈雁清并未饮酒,却感灼意从心肺烧到喉管,烧干了他满腹的言辞。

他头一回在面对纪榛时默口无言,乃至不敢看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怕在里头窥见造成今日局面的始作俑者。

当年纪榛利用权势与他成婚,如今他联合皇权将纪榛摧毁得七零八碎。

万般种种,皆逃不开因果循环。

舞乐起,歌吟响,天子与文武百官共乐,满殿笑语欢声。

有官员提议文臣赋诗,得陛下首肯。沈雁清自无法推脱,与几位同僚到殿中作诗。

纪榛静坐片刻,见着不远处的灵越公主。

他趁着众人在赏诗之际悄悄起身,来到灵越面前,小声说:“灵越,我有一事相求。”

灵越虽是三殿下的胞妹,性情却很是柔和,与他也有几分交情。左右瞧了瞧,将纪榛拉到一旁,“你且说来。”

纪榛定定道:“你可否带我去承乾殿?”

他听闻老太师回京后兄长的判决才定下,又听闻废太子在殿中跪了一日一夜,想必兄长幸留得一命也定有废太子相助。

灵越胆子小,为难道:“承乾殿有重兵把守,你到了也进不去。”

“我只在殿外,不进去。”纪榛恳求道,“灵越,你帮我这一回吧。”

灵越到底耳根子软,几经犹豫到底应承了。

二人悄然出了殿门,绕过长廊往远处去,因着有灵越在,一路倒很是顺利。

热闹声渐远,所行之路也渐渐安静偏僻。

两刻钟后,灵越纤手一指,“那就是承乾殿,纪榛,我在此处候着你,你答应我,一刻钟就得同我回去。”

纪榛重重颔首,走过小石桥,来到厚重的朱门前。

门口有两个侍卫,见了他喝道:“来者何人?”

纪榛望一眼高得翻不过去的红墙,扬声说:“殿下,故人之弟特来拜谢殿下恩情。”

说着,他掀袍双膝跪地,朝着殿门郑重叩首。

年幼时,他曾在府中与废太子有过几次会面。废太子温厚,有一回他在府里的池子捞鱼,无意溅了废太子一身水,太子也不同他问罪,反倒和兄长夸他是小小捕鱼翁。

这样宽厚的人,却不得天命垂怜,竟终其一生要困在这高墙里。

宫门开出一条缝,不见人,只有稚嫩的童声响起,“这位哥哥,我爹爹让我告诉你,他已经不是什么殿下,只是尘世一俗人,望你不必挂怀。”他一顿,仿若能见着他摇头晃脑背诗的模样,“昨日已去不可追,今日既来且珍行。”

纪榛又重重叩首,终是涌出热泪。

他一抹眼,扶着地站起来,哽咽道:“纪榛谨记于心。”

恍惚间,他仿佛又见到了在福禄楼里笑着打趣他的太子,“本宫记得小时候他可敢在府中爬山游水,比那山间的小马驹还要活泼.....”

纪榛胸中悲恸,又深深望向厚重的殿门,深深一作揖,这才作别。

他擦干眼泪原路回去,却未在分离处见着灵越。

纪榛不识路,有点慌乱地小声喊着:“灵越,你去哪儿了?”

话音方落,墨色蟒服从石山后缓步行出,答了他的话,“皇宫重地,何人无令乱行?”

他惶然回头,对上一双充斥着笑意的狐狸眼。

作者有话说:

三殿下(叼着玫瑰花一个漂移):都让让,轮到我闪亮登场了!

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