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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外有细微的交谈声。

“公子,我去小厨房拿的萝卜,你看看合适吗?”

“我让你拿红萝卜,你拿个白的做什么?”

“我没找着红的.....”

沈雁清行至木栏处,风悠悠吹着檐角下的灯笼,荡起一波又一波的光影。纪榛正蹲在月色下堆雪人,披着袄,从厚袄里露出一双炯亮的眼睛,被雪冻得发红的手抓着个短胖的白萝卜往堆好的膝盖高的雪人上安。

吉安搔首,“好像是不大适合,我再去找。”

纪榛一把将萝卜扎进雪人脑袋里,说:“别费劲了,你过来,我有旁的事。”

吉安把脑袋凑过去听,纪榛抓了把雪就往人衣襟里洒,听得吉安被冻得吱哇乱叫,他捧腹大笑起来,一个没蹲稳就坐在了地上。

纪榛也不急着起身,坐在地上又抓了把雪丢向吉安,可吉安却望向他的身后。

他撑着手往后仰了下头,上方的身影将他包裹住,沈雁清高高站立,垂眸与眉开眼笑的纪榛对望。

若他们之间没有那样多难以泯灭的爱恨情仇,实在是很美好又恬静的一幕。

沈雁清弯腰去扶纪榛,才未碰到对方的手,纪榛先一步往前爬了一步,继而三两下就站起来了,脸上的笑意无形无影。

他转身看沈雁清,拍拍手上的雪屑,想到今日跟沈母的对话,低声说:“你有什么事吗?”

沈雁清抬步往屋内走,纪榛想了想跟进去,没让吉安陪同。

烧着的银炭快熄了,屋里冷冰冰的,沈雁清拿了小铁条随意搅了搅,让银炭重新烧起来。纪榛洗了手,见沈雁清还在搅银炭,搅得都扬了灰,不禁道:“已经可以了。”

沈雁清的动作一顿,这才放下铁条回望,眸中浮光忽明忽暗,说:“我去见过母亲了。”

纪榛心口发紧,走到桌旁端起水壶,轻轻地嗯了声。

沈雁清问:“你就没有旁的要和我说?”

水放得久了有些冷了,凉意顺着喉管蔓延到四肢,纪榛摇头。

沈雁清大步上前,抓住纪榛的手腕,瓷杯里的水溅出去一些,他定定注视着纪榛,眉心缓缓皱起。

纪榛想了想涩声道:“如果是为了你的婚事,你不用特地过来,我已经同母亲表明,我绝不会阻拦.....”

沈雁清太阳穴狠狠一跳,冷厉打断他,“你当真能看着我与旁人成亲生子?”

只是听一耳,就让纪榛鼻眼都发酸,他别过脸,“这是你的事。”

纪榛用力地把自己的手往回收,沈雁清不让,挣扎之间,瓷杯脱了掌心,被大力地掼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我的事?”沈雁清反问,“是谁说过我若敢娶旁人就让沈家喜红变白丧,绝不放过我?”

纪榛哽咽,“我都忘了......”

沈雁清摇头沉吟,“你忘了,可我替你记得真真切切。人而不信不知其可也,你说过的为何要反悔?”

纪榛忍无可忍推了沈雁清一把,红着眼睛道:“你不要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脑子笨听不懂也不想听。从我进你沈家门那天起,你们都想法子要撵走我,现在我愿意腾出位子迎新主入住,你们如愿,我也不必再因所谓的德行有亏一跪祠堂就是两个时辰。”

他控诉一般,“你又没有被罚跪过,你不知道就算是铺了两个软垫,一通跪下来连路都走不好,我不想再跪了.....”

以前罚跪的时候沈雁清从来不会替他多说一句话,现在他就更不求对方为他出头。

纪榛终是委屈抽噎道:“你母亲说得对,你是独子,我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我害得你们沈家断子绝孙,我同意你另娶再好不过。”

沈雁清下颌绷紧,很轻微地侧了下脸,“再好不过?”

纪榛被对方阴恻恻的神情吓得往后退了小半步,噤声不敢回答。

他如同林中毫无自保之力的幼羊,凭借着天性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本能的、畏惧地,手摸着桌子慢腾腾地远离沈雁清。

方挪了两步,就被沈雁清擒住了腰往软榻的方向拖。

纪榛被抛到榻上,手忙脚乱要逃,被牢牢地钉住。

沈雁清眼里尽是阴沉的风雨,低声说:“好,你不想听便不听。我亦同你保证,往后绝无人会罚跪你。”

他掌心贴到纪榛的脸颊,轻轻抚着,“你如此为我沈家着想,我怎能辜负你一番好意。”

纪榛喉咙黏了米糕似的半个字说不出来。

沈雁清的手又摸到平坦的小腹,俯首逼近,“我听闻南疆有令男子怀胎的秘药,你既想给沈家添儿添女,又何需旁人代劳,亲力亲为岂不是更显诚意?”

纪榛惊愣地瞪大了眼,“你,你胡说八道.....”

沈雁清眸光流盼,轻揉纪榛的肚子,用极为轻缓的语气说着令人毛骨悚然之语,“是真是是假试试便知。不如现在就猜猜,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会更似我还是更像你。”

对方是学识渊博之士,神态又不似作伪,纪榛吓得魂飞魄散,翻身就要跑,“我不要.....”

沈雁清三两下制住他,堵住他的唇,低语,“纪榛,这才是皆大欢喜,再好不过。”

哭吟声填饱了整个软榻,屋外雪飞风吹,满室春情荡漾。

作者有话说:

不能生,骗笨蛋榛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