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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肆月双手颤得止不住,她也不敢给顾雪沉打电话,怕声音会泄露自己的秘密。

她就这么蜷着睡过去,天还没亮就起来抢夺时间,接近中午时,她麻木的手拽住一大簇花叶,伸手就要拔断,楼上窗户里蓦的传出一声怒斥。

许肆月愣了一下,随即呛笑出来,她不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一把扯掉。

窗后果然震怒,暴跳如雷,有个烟斗失控地飞出来,砸向她的头,她迟缓地挡了一下,还是被烟斗上凸起的金属装饰刮到,在雪白手臂上划出一条血口子。

许肆月二话不说捡起烟斗,朝着窗口狠狠丢回去,“砰”一声撞到玻璃上。

这一举成功激怒对方,没过多久,楼里传出急促脚步,门被气急败坏地拉开,照片上的威廉医生蓄满胡子,手里抓着武器,瞪大眼睛要让她偿命。

许肆月唯恐他消失,拖着疲惫身体上前,一把扯住他领口将人拽出来,烈烈盯着他问:“那些花没折,是视觉错位骗你的!我等着你救命,你到底要什么?!我去办!”

威廉医生衣袖被许肆月的血染湿了一块,她嘶声说:“我的血没传染病,不会害你,我只想求你救我丈夫,之前无礼是我的错,要补上礼节吗?我给你下跪行不行?!”

许肆月累得站不住了,双膝打着颤,威廉医生后面忽然传出一道迟疑的中年女声,发着标准的英音:“……Arya?”

听到这个名字,许肆月浑身一僵。

这是她在伦敦四年里用的英文名,已经太久没人叫过。

她惊异抬头,一个微胖女人绕过威廉医生,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她,最后停在她汗津津的脸上,用生涩发音又问:“肆……月?”

“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我对你的脸印象太深了,还有那个特别英俊的男人,”女人换回英文,连说带比划,情绪格外激动,“你说的丈夫,就是他吗?是你两年前的那个男朋友吗?!”

许肆月喉咙辛辣:“两年前……我没有男朋友,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女人握着她手臂,仔细看她,“两年前你吞了安眠药,被你男朋友送到医院抢救,我就是当时接诊的医生!你男朋友也是中国人,非常好看,很白,眼睛这里——”

她点了点眼尾:“有一颗痣,哭的时候让人心碎。”

许肆月呆住,像被冰锥刺入心脏。

女人以为她不信,语速飞快地描述:“他抱着你冲进来,你当时很危险,但看起来他比你更痛苦,你总是挣扎,他就从背后抱着你,哭着叫你肆月,让你咬他,抢救过来以后,他一直在床边,直到你快醒过来才走。”

“可惜他要求保密,后来我有其他事忙,把你交给了别的医生,”女人说,“我从没遇到过他那样的人,两年过去了,始终忘不掉当时的情景,很想再见你们一面,之前离得远,是我没看清你的样子才不理,你说生病的人,难道就是他吗?!”

许肆月眼前发黑,她松开威廉医生,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夫妻两个,嘴角牵了牵,泪流下来。

“是他啊。”

她声音战栗。

“他到现在,还在保密,我不知道他究竟为我做过多少事……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声不吭地把我保护起来……”她怔怔说,“我以为是巧合,幸运,是别人好心帮忙……”

原来是他,原来他跪着去求那道平安符,是因为亲身经历了她的垂死。

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别人,她这段跌跌撞撞的人生里,无论身处光明或是阴暗,用羽翼遮盖着她的,永远只有一个顾雪沉。

她哪里寂寞,也根本算不上孤独。

每一个自以为孤立无援的绝境里,他都沉默地站在阴影里,一言不发消耗着自己,为她垒起高墙。

顾雪沉这些年对她,是在一命换一命。

许肆月手机连续震动,她手腕不稳地翻出来,国内已经是傍晚,江离在给她发照片。

四张不同时间顾雪沉的侧影。

他安静坐在后院小花园的木椅上,侧脸映着明暗的光,一动不动凝视某个方向。

江离:“他眼睛只能看见一点亮度,分辨不太清楚人影了,但从昨天你走了开始,他就坐在那看。”

看什么?

许肆月忽然明白。

顾雪沉在看她。

他总是一个人,不爱说话,不爱添麻烦,自己默默地摸索到那里,执拗守着,以为他在望的,是她回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