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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姒咬着字道:“你们晏家的厨子倒是阔绰!可着劲放油,养得长公子油嘴滑舌!什么无耻的话都说得出口!”

晏书珩又笑了。

“我油嘴滑舌,阿姒牙尖嘴利,你我倒是天生的一对。可你表兄姜珣为人正派,不该受我们牵连。”

阿姒一僵,这才想起表兄和少沅不同。少沅是晏氏子弟,不会因她而受损,可表兄是她的亲人,又肩负着再兴姜家的担子,如今表兄在中书省为官,不能将他扯入她和晏书珩的战火。

她收起利刺,搬出另一个借口:“罢了,我说实话吧。和少沅无关,和表兄更无关,是我们不合适。”

“你城府太深,身后又肩负着一个世家大族,我打小自由惯了,若嫁给你,只怕会喘不来气。上回被掳虽有惊无险,但下次呢,下下次呢,万一你有朝一日会为了利益舍弃我呢?

晏书珩的手慢慢放软。

阿姒知道,这一步棋下对了。

她低声道:“长公子,你能放开我么,我的手有些痛。”

“抱歉,”晏书珩放开她手,转而将她拥入怀中:“阿姒,你所说可是真话?”

一半一半吧,阿姒道:“你爱信不信。”

晏书珩未说信或不信,他只拥紧她,并不言语,不知在想什么。

阿姒趁机道:“能放开我了么?你这般咄咄逼人,只会让我更戒备。”

晏书珩却低低笑了。

“小狐狸。”

阿姒发间被插'入一个物件。

似乎是个簪子。

“当初在武陵时,我曾许诺亲手给夫人雕支玉簪。从前种种,皆是我不对,往后我会常思改过。今日是上巳佳节,正好当作你我破镜重圆之日。”

“什么……”

阿姒被他绕晕了,她不是在谈两清么?怎就破镜重圆了?

但只要不殃及表兄,忍忍也并无不可。阿姒轻推他:“我上车已久,若不下去,恐怕家中人会担心。”

晏书珩松开她,尾音慢扬:“阿姒是不是在想着先蒙混过关,过后再像当年一样,把簪子束之高阁?”

被猜中心思,阿姒噎住了。

晏书珩抚上她的脸:“可我这人心思重。若阿姒不好生戴着它,我会认为你适才一番话是为了你的好表兄,

“这可如何是好。”

阿姒对他的习性也算清楚,他哪是在顾影自怜?分明是威胁。

她囫囵道:“我会收下,但你也要知道,感情需得两情相悦,你若偏要勉强,我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我知道。”

晏书珩温柔凝着她,似下定决心:“或许,合不合适。我说了不算,阿姒说了也不算,心说了算。”

“阿姒,我们再试试。”他贴着她额头,“若最后无法让你回心转意,即便你选姜珣,我亦无话可说。好么?”

阿姒想了想,敷衍道:“成吧,我可以下车了么?”

“真是半点都耐心不愿给啊。”

晏书珩宠溺地笑笑,手捧住阿姒的脸,目光落在她片刻前被他含入口中,辗转拨弄的唇上。

她是他心上之人,在他心里,早已是他的妻子。

他们之间有如此多的纠葛,几度失而复得,人在眼前,怎能不起欲?

想重重吻住她,舌尖扫过缝隙。

探入、掠夺。

想像从前一样把她扣入怀中。

融化她,碾碎她。

融为一体,紧密难分。

晏书珩手放在阿姒后背,力度一点点加深,滚烫热意传入阿姒皮肉。

阿姒看着他渐深的眸。

过往的熟稔让她当即知道他想要什么,深埋已久的燥意蠢蠢欲动。

可她竭力冷静。

她之前已纵容自己沉沦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不能如此。

阿姒张了张嘴,即将开口拒绝时,晏书珩已率先克制住了。

不能再吓跑她。

青年咬着牙,将汹涌的情绪逼回去,和阿姒隔开了距离。

“放心,我不会因私情对姜珣不利,更不会因你不戴着簪子而如何。簪子是我的心意,正如我的心,阿姒想收便收,若最后仍旧想弃,我亦不会有怨言。但在此之前,容我弥补此前过错。”

阿姒知道,对他这偏执的人而言,以退为进已算是极大的让步。

眼下也不是讨伐的时候,今日上巳,周遭人多,若他们在车内被撞见,只怕她今后都会和他扯到一处。

她飞快挣开他,理理衣裙鬓发便要下车,刚转身,见到一张惊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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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来得不是时候。”

晏十娘没想到会是如此。

她方走近马车,就察觉车在起伏颠簸,诧异掀帘,见长兄一手把阿姒姐姐揽在怀里,低头和她亲昵相贴,缱绻缠绵,像极一对新婚夫妇,从她的角度看去,似乎是在……交缠亲吻。

可阿姒姐姐昨天不是还喜欢少沅,适才又和姜五郎言笑甚欢,怎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长兄弄到怀里?

被当场撞见,阿姒欲哭无泪,竟连解释的说辞都编不出来。

晏书珩倒坦然得好似他们当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从容致歉:“抱歉,长兄占了十娘的马车。”

晏宁忙道:“无碍,正事要紧,二位继续谈,我稍后再回。”

阿姒亦随着要下马车,却听远处传来几个女郎说笑声:“阿宁,你痴痴立在车前,是车里有藏了什么洪水猛兽?还是藏了个好郎君。”

又来了几人。

这回只怕洗都洗不清。

阿姒哭丧着脸看向晏书珩,眼里有怒火,也有无奈。晏书珩轻声安抚:“阿姒自行下车,我不露面便是。”

他挪到帘后掩住身形,晏宁亦迅速反应过来,见那几个女郎是才从远处走来的,当不知道什么,便道:“胡诌什么!是我适才见阿姒姐姐鬓发被花枝勾乱,让她来我车上理一理。”

阿姒提裙下了车,掀帘时,众女郎见车内无人,便有说有笑地走开了。

阿姒故作淡然,耳根却烧得厉害。

晏书珩这人便是个瘟神!

她恨恨地把簪子取下,用力扔在地上,回头看了眼,竟见晏氏马车的帘子掀起一角,露出一只玉白的手。

想起无辜的表兄,阿姒拾起玉簪,但并不戴上,只揣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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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

十娘仍不敢置信,不时瞥向长兄,见晏书珩长指将帘子轻挑,含笑望着窗外的目光温存得能将人溺毙。

明明尚未成婚,甚至八字还未一撇呢,长兄这温柔劲儿却似已有家有室,好像已当了阿姒姐姐许久的夫君。

说不定就快和好了呢。

晏宁不免喜滋滋想着日后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唤阿姒“长嫂”。

车内忽而一暗。

是晏书珩落下帘子。

他闭上眼,细细回忆阿姒见到姜珣时亮晶晶的眸子。

那目光像针,刺着他心口。

但抑住杂念后,他觉出了端倪。

阿姒连在陈姜两家人面前也要装失忆,压制着和姜珣重逢的喜悦。看来她“失忆”并非是为了与他撇清干系。

至少不全是。

是因她不信任他们。

心中豁然开朗,嘴角不觉上扬。

手心残存着她身上的触感,晏书珩收紧手,不让它散得太快。

情这回事啊,就像她一样,叫人捉不住,又不舍得放开。

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