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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眶一下红了,委委屈屈地。

吴氏一见还不心疼?

她“哎”了一声,“这刚进门的,你怎地就眼睛都红了?廷璐,你也是的,怎么能对自己媳妇儿说这样的话 ?人家还不是一片孝心,我这一辈子有你们兄弟几个,又有几个给我尽尽孝心?好不容易来了个玉颜,还活活被你们给气哭了!”

吴氏嘴里抱怨着,却是骂他们不孝了。

这里坐着的人不知多少,竟然只夸小陈氏一个,别的人都忘干净了。

别说是原本就对吴氏印象不好的顾怀袖了,就是张廷瓒脸色也不大好,陈氏更是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丝帕。

吴氏一无所觉,轻声安慰着小陈氏。

前面不说还好,小陈氏只是有些委屈,觉得张廷璐对自己冷淡,整个张家竟然都像是要针对自己一样,竟然没有一个人出言帮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即便是家里不是很宽裕,也都是顺着她的,她要什么有什么,父亲母亲从来不拒绝,没料想嫁进这样的高门大户来,却是要处处受气。

也就一个吴氏还捧着自己,别人竟然都无视她!

凭什么她就不能帮着吴氏办寿宴了?

这么一想,小陈氏的委屈一下就被放大了,她竟然饮泣了起来。

顾怀袖轻轻地放下茶杯,纤长的手指伸出来,轻轻一压自己的额角,却是面容沉静。道:“我原想着三弟妹刚刚进门,府里的事情都还没熟悉,办这寿宴可能不大得力。老太太这可是四十八的寿,要紧得很。既然三弟妹有这个心,不如直接交给三弟妹全权办了,儿媳想着,她办老夫人也高兴。”

青黛吓了一跳,张廷玉也抬眼看顾怀袖。

原本看顾怀袖对着管家的事情那么上心,还以为顾怀袖其实很喜欢管理家里的事情,至少这个权力她是愿意握在手里的。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己扔出去了。

张廷璐眼神复杂,他很想开口拒绝了,可想起昨日自己诸般举动,只羞愧得想要挖个坑埋了自己。

他说不出话来,小陈氏却是两眼放光,忽地轻蔑一笑,却假作欣喜天真:“二嫂此话当真?”

她本以为即便是客气,顾怀袖也会跟她客气两句。

没料想,顾怀袖竟然直接端起了茶杯,又喝了起来,埋着头似乎根本没听见这句话。

无视而已。

顾怀袖深得其中精髓,对方越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她就越不把对方当一回事儿。

喝完茶,干脆地一口干了,末了,她才放下茶碗,起身一礼:“时候不早,今儿还要着人将时兴的缎子给发下去,媳妇下去张罗着了,这便告退。”

张廷玉自动起身,也跟着一拜,转身便走了。

屋里众人都有些发怔。

自打跟吴氏这边闹僵,二爷跟二少奶奶就越发地不顾忌这些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爱说就说,不爱说就闭着嘴。

现在二房的日子,看着是越来越潇洒。

二爷也没事儿,整日读书便罢,有时间还回来跟二少奶奶出去看看花,游游湖,或者拿着二少奶奶的算盘帮着扒拉两下……

至于二少奶奶,府里现在哪个没长眼的敢跟顾怀袖叫板?纯属吃饱了没事儿干,撑的!

现在张廷玉顾怀袖两人这样根本不搭理小陈氏直接离开,也就说明一些态度了。

顾怀袖的意思是:寿宴你想办就办,是死是活全与她没什么关系。

人,是老夫人挑的;事,是陈玉颜办的。

末了,事情办成什么样,顾怀袖可管不着。

吴氏见了他两人的背影,真要气得老病复发,立刻就使劲儿地骂二房的人。

张廷瓒听不下去,索性带着人走了。

眼看着转眼人都没了,吴氏也不好多留小陈氏,毕竟人家夫妻两个新婚燕尔,还是多培养培养感情的好。

她怕了拍小陈氏的手,看着她腕上那一段玉镯,只道:“我心里极喜欢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廷璐,这小子从小那伶俐劲儿别提了。唉,你跟廷璐赶紧去吧,往后可记得来请安。”

“是。”

小陈氏羞红了脸,又吞吞吐吐道:“那寿宴……”

“寿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去办吧,我可等着你。”吴氏心里高兴,觉得小陈氏一张嘴能把自己哄得这样开心,寿宴肯定也一样,所以放心大胆地交给了她去办。

这算是得了老夫人的首肯,小陈氏立刻高兴起来,跟张廷璐行了礼便走。

刚刚到了外面,小陈氏便想去拉张廷璐的手,笑了一声:“廷璐,我厉害吧?”

张廷璐只觉得这话有些违和,他道:“我未及冠,而今无字,但你莫要直呼我名。”

其实是对一个人心生了厌恶,所以怎么看她怎么不好。

张廷璐想要平复心绪,然而不能够。

他兴许已经做了最大的错事,可已经无法挽回。

小陈氏却像是一下受到了什么打击,又停下来,垂泫欲泣。

“你一定是嫌弃我了……可我心疼你啊,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

“闭嘴!”

张廷璐眼底的寒意顿时冒了出来,他厉声呵斥了小陈氏。

小陈氏根本不知道自己触犯到了什么禁忌,吓得不轻。“我……我……”

张廷璐心烦意乱,直接抬步往前面走去,却是直接丢下小陈氏去书斋了。

小陈氏双腿都发软了,有些站不住,她掩面哭起来,身边的丫鬟也吓得厉害,劝她道:“三少奶奶,您别哭啊,若是叫人瞧见,又有麻烦了……”

“我为什么不哭?”

小陈氏满腹的委屈,以为嫁进来是享福,她一直以为张廷璐肯定喜欢自己,可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小陈氏真不甘心,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还是刚刚嫁进来的第一天,往后指不定怎么难熬呢。

这样一想,她哭得更大声了。

远远地,这哭声传到另一边的花园里去,顾怀袖跟张廷玉才走到水榭外面。

她脚步一停,嘴角一弯,却道:“才进来就开始哭……”

张廷玉却懒得管,他淡淡问道:“你怎么舍得将经营了这么久的东西,轻轻放掉?”

说的是掌管张府的权力。

顾怀袖与他早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话,便能明白过来。

她道:“我舍得扔,敢扔,那也要有人敢接,并且接得住。有的人没那个力气,偏要接我这重担,那就是自讨苦吃。她愿意出丑,我就帮她出这么一回。”

不吃点痛,往后是老实不了的。

张廷玉笑,看着屋檐边的浮云,声音轻松,“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顾怀袖随口接道:“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寒山拾得两个和尚的偈语罢了。

顾怀袖伸手过去拉他的手,两个人踏进院中。

她道:“我不是那忍得、让得、避得、由得、耐得、敬得的人。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我只坑她、坑她、坑她、坑她、坑她、坑她,坑不死她!再过几年,你且看她。”

张廷玉闻言,不由愕然。

坑她、坑她、坑她、坑她、坑她、坑她,坑不死她!

这一回,顾怀袖是非要把小陈氏往死里坑不可。

原不打算跟着新进门的小陈氏计较,可她今日在吴氏面前也太能作。

阖府上下,谁不是顾怀袖眼线?

她一句话下去,谁敢冒着被逐出府的危险,便尽管去帮着她小陈氏吧!

顾怀袖倒要看看,有几个硬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的白月光都是要死的,所以暂时保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