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小说网rdshuku.com

他挂了电话,这通电话是他十八年来与柏天寇最久的一次通话,足足打了两个小时。

*

第二天就是植树节。

喻嗔和同学们坐上学校大巴去郊区,车子一路摇摇晃晃,八点半出发,到了十点钟才到郊区。

喻嗔背着背包下车,余巧说的没错,眼前一片荒地,远处有几颗小树苗,一看就是才种下去的。

班主任赵诗文也来了,她还穿着高跟鞋,一下车就说:“刘丹红,一会儿你带着同学们去装树苗那辆车拿工具。去年你分配过一次种植面积,今年就按照那个来吧。”

刘丹红是七班班长,闻言点点头。

郊区很大一片,刘丹红先警告同学们:“大家不要走散,我们班就在这块区域,今天人多特别乱,走散了一会儿不好集合。”

她大声道:“每个人的任务至少十三颗树,每隔三米种一棵树苗,种完记得浇水挂上自己的号码牌,一来方便以后你们回来看,二来也能用这个验收,不许偷懒。”

喻嗔跟着余巧过去拿了工具,同学们三三两两散开。

喻嗔忍不住担忧地往哥哥那里看了一眼。

从小到大,哥哥就不参与团体活动,即便来了,也是个摆设。小时候老师要求堆积木、搭建七巧板,喻燃眼神冷淡,看着小朋友们像在看智障。

小喻嗔连忙先帮哥哥做一份,再做自己的。

从小到大他们在涟水都念一个班,从来没出什么岔子,来了T市还是第一回 分开。

喻嗔目光望向六班。

果然喻燃神情事不关己。

他们班分配任务的是牧原,牧原先说了注意安全,又划分每个人的区域。

牧原又道:“我们班宋文文和喻燃情况有些特殊,他们就不参与了,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帮帮同学们。”

自从知道喻燃是喻嗔哥哥,丁梓妍冷笑一声:“凭什么啊,宋文文手摔断可以理解,但是喻燃好手好脚,凭什么不种树?”

牧原看她一眼:“其他同学有意见吗?”

六班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喻燃听见自己名字是讨论对象也没什么反应。

牧原开口道:“我帮喻燃种一半的树。”

“班长!”

牧原说:“现在还有意见吗?”

这回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大家心里都清楚,牧原足够大公无私了,至少谁也做不到像他这样。

喻嗔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看了几眼牧原。

说真的,在见到柏正之前,她想象过的恩人模样就应该是牧原这样的。

她感激牧原替哥哥解围,想自己种快一点,然后去把喻燃的做了。

总不可能真让牧原替喻燃承担吧?

*

队伍最后面,柏正他们却没有过去。

他们一行人开车跟过来,纵然今天十分热闹,三中全年级出动了,然而他们想混进去太难。

毕竟人家穿着整整齐齐的校服,他们过去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时候庞书荣拍拍伊庆。

“噢噢,这个我们有准备。”

伊庆跑去后备箱,拿了几套三中的校服外套出来。

伊庆道:“还好荣哥有先见之明,提前买了几件三中校服。”

乔辉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可以啊老庞。”

庞书荣但笑不语。

柏正微微挑眉,也换上了校服。

有了这身装备,他们过去就一点都不醒目了。

乔辉这回很自觉:“咱们自己玩自己的啊,再见正哥。”

柏正双手插兜里,穿行在人群中,他长相不错,偶尔有人抬头看他。

春风拂面,他没多久就看见了喻嗔。

这是自上次她亲手扔掉小黑龙,他们第一次见面。

少女背对着他蹲地上,用铲子在铲土。

她周围已经有一颗树,23号的牌子迎风飞舞。

郊区的土质地坚硬,然而铲子却不行,学校没经费,这些铲子都用了许多年。

喻嗔知道自己挖不动,干脆先用水润湿,再接着铲。这个方法倒是省事多了,只不过要自己先来来回回接水。

接水的路很远,班上的水桶又重,怕洒出来,喻嗔每次只能接半桶。

她手指把泥覆上去,心中暗暗着急。

按照这个进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去喻燃那边。

当她为香樟树苗系上第二个二十三号,旁边出现了两桶满满当当的水。

喻嗔抬眸,柏正也看着她。

他袖子撩了起来,露出结实的胳膊。见她回眸,他眼里几乎情不自禁带上几分笑意。

喻嗔抿抿唇:“我不需要你帮,我说过,以后不想看见你了。”

柏正嗓音微哑,说:“我没有答应过。”

喻嗔气得不行:“你要脸吗?”不仅是骗子,还是无赖。

柏正心上微微刺痛,不说话。

他何其骄傲的一个人,此刻却蹲在她身边,半晌,抬起手想给她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

喻嗔心中一慌,以为他又要碰自己,想起那天被他抱住的恐惧感,喻嗔下意识一巴掌打了过去。

她满手泥,巴掌声并不响,却在少年侧脸上留下一个泥土印子。

柏正头也没偏,只静静看着她。

然而喻嗔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打人巴掌,万姝茗和喻中岩比较重视孩子自尊,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被任何人扇过巴掌。

她不安地蜷了蜷手指:“都说了让你离我远点,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你。你再碰我,我还是会打人的。”

柏正没吭声,把她手拉过来。

喻嗔想缩回手,然而下一刻,她手指被浸在清水中。清水的凉意让她微微瑟缩。

少年脸上一个巴掌印,低眸从容给她洗手。

手上的泥土晕染了清水,他神色冷静,并不畏惧喻嗔威胁的发言。

仿佛在说,你要打就打。

手指渐渐变得白皙干净,柏正放开她,就着她洗手的水,随意抹了把侧脸。水滴从他侧脸一路流下,划过坚挺的下颚。

纵使他一言不发,可喻嗔竟然感受到了他心里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