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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宋初捏着他的手心,“就是刚才我要跟你讲的,他们公司想出一期关于我的专题,问我有没有想过出本书。”

“书?”季亦安愣了愣。

“不是设计类的书,就是,我那微博不是粉丝很多嘛,然后想出一本关于我的生活的书,我本来对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兴趣的,只不过琛琛出生以后我就开始觉得这种东西还挺有纪念价值的,在犹豫呢。”

“那很好啊,为什么不答应。”季亦安都没有犹豫便赞成。

“你工作的事不是不方便被人知道吗,我怕热度上去了会对你有影响。”

“这个没事,庞局本来就打算让我调离云南了,到时候影响就小了。”

宋初一愣:“调离?去哪?”

“可能会转指导方向,现在缉毒工作很多都需要有多年实战经验的去指导新警,侦破、放线、收线都是要指导的。”

宋初看着他:“你舍得离开一线吗?”

季亦安沉默一会儿,最后笑了:“不舍得啊,可是有时候的确是经验更重要,把经验传下去才能出来更多的优秀缉毒警,也能降低他们的牺牲率。”

缉毒这份工作,在很多人眼里也许都是非常危险苦寒的,也会有人以为他们一旦有机会调离一线岗位,那都是非常幸运的事儿。

但对于他们这些真正出生入死过,深知毒品罪恶与毒贩丑恶的一线缉毒警来说,很多时候根本舍不得离开。

抓了一个,就想抓下一个。

可一个接着一个,接连不断,根本没有尽头。

他们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去重新部署、去重新规划,进行无数次的捉拿行动。

没有经历过的人也许不懂。

可宋初明白他。

也知道季亦安除了传授经验外,还有其他的顾虑。

他受过很多伤了,背上胸前刀伤枪伤都有,多少次就命悬一线,如果真就在某次任务中牺牲,这些经验就再也无法教给别人了,缉毒警永远是一批接着一批,更新换代,需要新鲜的健康的血液,而宋初和季琛又会怎样,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说:“上周就跟我提了,具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实下来呢,怕你白高兴,就没跟你讲。”

“你不用这么去拼命,我是挺开心的。”宋初看着他,“但我也想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都挺好的,也该把位置让给新一代了,趁着年轻身体底子好多攒点实战经验,以后都是保命的东西。”

听他这么说,宋初也不坚持,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她没亲他,只在他耳边说:“反正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嗯。”季亦安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书,你决定出了吗?”

“出啊。”宋初说。

***

出书没宋初原本以为的那么简单。

等她忙完当下手里接的一些设计合同,终于开始筹划出书时已经是三个月过去了。

而季亦安当初跟她说的关于退出一线的工作也在逐步展开,局里的队长位置没那么快就能交出去,他一边继续跑着一线,一边又要忙对新警的指导工作。

宋初下午还有一个采访。

那本书不仅仅只是有她自己的记录,前半部分都是由公司负责的相关专题采访。

“大家都知道,您是在六年前的设计大赛上以大二在校生的身份拿到亚军杯脱颖而出的,不过我们也发现您似乎还休学了五年的时间,能说一说那时候休学的原因吗?”

“唔。”宋初想了想,说,“算是旅游去了吧。我以前没想过要当设计师,那次获奖也是我没想到的。”

“那获奖时的心情如何呢?”

“很开心啊。”宋初笑,“当然开心了。”

“另外,我想您的粉丝一定都特别想知道的,就是你的感情生活,关于你那位神秘的丈夫,以后会把他的照片发上网吗?”

“看情况吧。”

“你们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呢?”

其实都算不上。

一见钟情也没那么夸张,不过季亦安第一眼给她的感觉也的确跟其他人不同,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周围的阴暗。

那时候在金三角的酒吧,他身上的气质跟那里的所有人都不同,干净明亮,没有那些人眼中惯有的对毒贩的恐惧。

宋初对情感认知很弱,也实在分不清那时候对季亦安的感觉到底只是好奇还是怦然心动。

而季亦安对她,也很难区分。要说一见钟情,在那种地方,她当时那样的身份,他要是真能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对她一见钟情,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缺心眼了,可若是日久生情,但一开始季亦安对她,似乎也是不太一样的。

“两个词混合一下吧,一见生情。”宋初回答。

……

等一天的采访结束,回家时已经挺晚了。

季琛放了寒假,宋诚这个外公前线日子特地过来一趟接他去北京过年了。

等她进屋就看到季亦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一条领带被扯得松松垮垮,像根麻绳似的缠在脖子上。

看这装束宋初就知道他今天是去干什么了——季亦安只有要去指导新入职缉毒警时才会穿的稍微正式些。

宋初放下包,看了他一会儿,实在是感慨季亦安这人,就是年岁越长就越有味道的那种类型,眉眼斧凿似的,深刻深邃。

窗外是大片的火烧云,像仙境,漫无边际的渲染开来。

“亦安。”她轻声叫他名字。

他没醒,眉心微蹙着,似乎正在做什么并不愉悦的梦。

季亦安向来浅睡,大概是职业的关系,对声音尤其敏感,这么叫还叫不醒的时候倒是少见。

宋初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劲,上前两步,手心贴在他额头上。

烫的。

她皱了下眉,翻出家里药箱里的温度计,贴在他额头边上测了一下。

38.2,果然是发烧了。

这还是这么久来她第一次遇到季亦安发烧生病,实在不常见,他身体一向特别好。

宋初蹲下来,捏住季亦安的手腕:“亦安,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他迷迷糊糊转醒,声音很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没事,我就是缺觉缺的,睡一会儿就好。”

宋初耐着性子又说了一会儿,可发了烧的季亦安就像是凭空少了好几年的岁数,反倒倔着不愿意去医院了。

她拗不过他,估摸着体温也不算太高,而这些天他的确是睡的少,不忍心叫醒他冒着外头的瑟瑟寒风再去医院,便也妥协了。

宋初费劲的总算是把人挪到了卧室床上,被子把他盖的严严实实,在领口掖紧,密不透风的,又调高了点房间的温度。

她又翻出一包感冒灵,检查过日期后冲了一杯,拿筷子搅拌开,看着浅褐色的微粒在热水中弥漫散开。

她晃了晃杯子:“先把药喝了。”

季亦安没反应。

宋初又是揪揪脸,又是掐掐胳膊的都没把人弄起来喝药,最后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俯下身,在他耳边半无奈半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她再次将杯沿贴上季亦安的嘴唇,过了两秒,他总算是张开嘴唇闭着眼睛开始喝药。

季亦安还是没醒,大概是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刚才宋初那句话后下意识的行为,真就乖乖的喝完了那一杯苦味的药。

非常乖。

宋初勾唇,起身给他又倒了杯水想簌簌口,可这回他又不张嘴了,所幸药已经喝过了,宋初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轻声问他:“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点?”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

宋初自顾自回答自己:“发烧了就喝点粥吧,我也就会做点这个了。”

她刚要起身,手腕就被一只滚烫的手给扣住了,她愣了愣,床上的男人还是闭着眼,似乎没反应自己在做什么。

宋初想掰开他的手,结果下一秒就被拽进了床上,膝盖在床铺上压出凹陷。

季亦安往旁边撤了点,拎起被子一块儿盖到宋初身上,手臂圈住她,将脑袋枕在她颈侧,蹭了蹭,头发很刺。

偏长但不密的睫毛拢在黑暗中,无关棱角都比平常柔和下来。

他嗓音喑哑,带着拖长的鼻音:“别去忙了,等我睡完给你做东西吃。”

声音沉又哑,又欲又撩人,到宋初耳边,却是甜到不行。

“你难得生次病,都不给我个机会照顾你吗,嗯?”

“睡一觉就好了,没什么好照顾的。”季亦安把小姑娘整个圈进怀里,连人带着被子一起,眼睛也睁不开,只手臂打横揽在她腰上收紧,“快睡。”

宋初本来不困,结果被他这么抱着竟然很快就生出睡意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枕着季亦安的手臂,被他从后面抱在怀里,完完全全的、严丝密合的被他身上的温热包裹住,从四面八方将他淹没。

安心又安全。

等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窗外只亮了几盏灯火,卧室内更是漆黑一片。

宋初揉了揉眼睛,伸手往身边一拍。

没人。

嗯?

她扭头看过去,空荡荡的,连那块地儿上都已经没体温热度了。

“亦安!”她喊了一声。

“欸!”外头有人应了一声。

宋初提着的那口气放下来了,慢吞吞伸了个懒腰趿着毛绒拖鞋到屋外。

季亦安在厨房里,应该是刚才在客房里洗过澡了,身上是一件半湿的衬衫,勾勒出肌肉匀称的宽肩窄腰,低头在案板上切菜时脊椎勾勒出优美的线头。

嘴里还叼了根温度计,一边量着体温一边做菜,显得可怜兮兮的。

宋初在他身后看着,又是想笑,又觉得有些心疼。

“家里不是有额温计吗?”宋初问。

“刚才用了一下,好像坏了。”季亦安说,他放下菜刀,摸了把手,跑了一杯感冒灵,递给宋初,“先把这个喝了。”

宋初:“???”

“我发烧呢,你刚跟我那样睡一块儿别传染了。”

宋初笑了,没伸手接:“谁把我拉到床上一块儿睡的啊,现在还要让我喝药。”

季亦安捏着温度计,问:“我拉你的?”

他那时候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