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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级主任意味不明地笑道:“怪不得这么无法无天。”

那老师也笑道:“他跟我一届啊,当年也是实验毕业的,学校荣誉室里应该还有他的照片,我们那届的高考理科状元。”

年级主任被噎了一下,没说话。

“我等会儿亲自给她家长打个电话吧,看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能不闹大最好,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高二现在也正是冲刺的阶段,无论如何学生的成绩不能受到影响,”王副校长坐在办公桌前,忽然转头看向王褶子,“你们班是不是又有个新学生要来?也是附中转来的吧,那孩子怎么样?”

王褶子表情僵了僵,又开始头疼了:“副校长您可以打电话的时候直接问问。”

王副校长:“?”

王褶子:“那孩子家长也是陶修平,是陶枝她弟弟,俩人龙凤胎。”

王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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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不知道王褶子到底是怎么周旋的,她这次竟然没被记过,也没停课,只让她写了份检讨。

上次她和宋江因为打人可是一人停了一个礼拜的课,这次没有这个环节,陶枝还觉得挺失望。

又少玩了一个礼拜。

还得天天上学。

陶枝战战兢兢地等了几天,也没等到陶修平给她打电话,最后还是没忍住,心虚地给陶修平发了个微信。

一直到晚饭前,陶修平才终于给她打了个电话。

陶枝当时正抱着笔记本看电影,手机响起,她懒洋洋地扫了一眼,看见电话上的名字,顿时一僵。

她盘腿坐在小沙发上,电影按了暂停,接起来了。

“爸爸。”陶枝老老实实地叫了他一声,谄媚道,“您最近好吗?工作还顺利吗?身体怎么样?”

陶修平:“听说你又把高三的给打了?”

“……”

“还是一对三?”陶修平继续道。

“……”

“还把人脑袋摁马桶里了?”

“……”

陶枝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我没摁她,她自己没站稳扎进去的。”

“……你还挺有理,”陶修平幽幽地叹了口气,“想当年,你爹我也是实验一霸,方圆十个班里没人敢惹,没想到我闺女还真就继承了我的衣钵。”

陶枝顿时就来劲儿了:“您也把人脑袋摁马桶里了?”

“不是,”陶修平自豪道,“因为我学习好。”

“……”

陶枝朝着天花板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嘴上老老实实地“噢”了一声。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上头之前先动动脑,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当时是爽了,事后呢?你说挨罚的是不是你自己?以后无论是在哪里,类似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现在仗着自己年纪小还在学校,可以这样,以后呢,你都揍人家一顿啊?”

陶枝抠着沙发垫子上的毛绒,没出声。

见她不说话,陶修平耐心地说:“你现在好好想想,能自己不吃亏,又让欺负人的人受到惩罚的办法,除了揍她一顿还有没有?”

陶枝被他说得叛逆情绪有点儿上来了,也懒得好好想想,倔强道:“有,我把她脑袋套上揍她一顿。”

陶修平:“……”

陶枝把电话挂了,仰头躺在沙发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没动。

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下楼去吃饭。

晚饭依然是准备好了放在桌上的,张阿姨大概是去忙别的了不在,一楼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

陶枝穿过客厅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米饭也已经盛好了,她捏起筷子戳了戳,抬起头来。

偌大的客厅通亮,深灰色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吊顶水晶灯,冰冷又璀璨。

她把筷子放下,竹制的筷子轻轻地搁在理石桌面上,发出很细微的一声响,陶枝却觉得那声音大到刺耳,在空旷的空间里安静的回荡,然后消散。

就像一块巨石,“噗通”一声砸进了无垠的深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然后被吞没,下坠得越来越深,直到消失殆尽。

陶枝低垂下头,视线落在手臂上,几天过去那些抓痕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痂,也感觉不到痛了,但她还是觉得手臂好像忽然痛了一下。

陶枝把长袖往下拉遮住,然后抬手揉了揉眼睛。

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如果事情再来一次,她大概还是会这么干的。陶修平也并没有说她错了,也没有责怪她。

他明明就是在很平静的陈述事实,她用这样的方法解决问题太过冲动,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就是突然有些矫情地难过,这种难过在下楼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吃饭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她的爸爸,从小到大一年甚至也见不到几面的爸爸,在知道她跟人打架了以后,没有问她有没有受伤,没有问她有没有被老师骂,没有问她觉不觉得委屈。

只是非常平静地告诉她,她应该还可以有更理智的做法。

陶枝从来没有怀疑过陶修平对她的爱,他像是每一个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一样爱她,即使后来她没有了妈妈,也没有弟弟了,但她还有很爱她的爸爸。

即使他工作很忙,没有时间陪她,不会像其它同学的父母一样接送她上下学,给她做好吃的饭菜,陪她学习写作业,听她讲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

但她都可以让自己习惯这些。

她可以学着去习惯一个人长大。

只是在妈妈带着季繁离开的这几年里,偶尔,在非常非常偶尔的瞬间,在她回到家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时,在她一个人吃饭时。

她觉得在长大这条路上,她走得有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