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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然已将一切公之于众,才会致使这么多人聚在此地,想要讨个说法。

揽月阁里遍布江屠爪牙,要想来到顶层,恐怕得和那些人缠斗一段时间。

而正是这段时间,足够让江屠把她和周慎杀掉。

明明只相差了短短一会儿而已。

真是倒霉。

剧痛侵袭全身,温妙柔看见江屠握住弯刀,居高临下望着跟前的周慎。

刀尖冷然,缓缓掠过他脊背,最终稍作停滞,落在靠近心脏的地方。

从出生开始,温妙柔的整段人生里,似乎从不存在过“好运”。

她是真正意义上的逢赌必输、喝个凉水都塞牙,当她把自己的倒霉事儿告诉付潮生,听见后者轻声一笑。

在那之后,温妙柔突然开始走起好运。

路过饭馆,莫名其妙成了他们的第一百名客人,得以吃到连续一个月的免费午餐;突然有神秘人在每天清晨都悄悄往她窗台放花,声称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值得小花作为礼物。

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得到陌生人直白的认可与赞同。温妙柔高兴得一连三天蹦蹦跳跳,将每朵不起眼的小花细细珍藏。

后来付潮生走了。

她再也没在清晨的窗前收到过花。

直到那天,年纪尚小的她才后知后觉明白,原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倒霉,那些所谓的“好运气”,不过是另一个人的煞费苦心。

她的好运,全是由付潮生相赠的。

弯刀缓缓向下,温妙柔见到周慎背后涌出的一抹殷红。

江屠同样受伤不轻,倘若有任何一人突然出现,都有机会瞬间扭转局面。然而走廊外寂静无声,没有人来,也不可能有人来。

她真是……倒霉了一辈子,连死到临头的时候,都碰不上一丝好运气。

“永别,周馆主。”

江屠语落,压刀,低沉的男音不带丝毫感情,被冬雪浸得携着股冷意,最后一个字如同落珠,击打在静谧雪夜。

温妙柔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握紧珍藏许久的护身符。

在护身符里,是一片来自多年前的花瓣。

付潮生。

只要一点点好运气,如果可以的话――

也恰在须臾之间。

窗外无穷无尽的暮色中,竟同时出现另一道破风而来的轻响,刀风势如破竹――

直攻江屠眉心!

温妙柔:!!!

这出变故来得毫无征兆,温妙柔兀地睁大双眼,尚未细看,便察觉窗外涌来一阵透骨寒风。

不对,那不是风。

那是个……破窗而入的人。

温妙柔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

――她怎会从那种地方过来?!

那人并未像其他百姓一样登楼,而是直接御器行于半空,从窗外飞身跳下。

她手里提了把通体漆黑、相貌怪异的细长直刀,借着飞行残余的势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往前冲,虽然是个姑娘,却满身戾气,狂得像匹狼。

直刀顺势扬起,在烛火之间映出锐利锋芒。

饶是江屠也不曾料想过此等变故,一时间难以挡下这股来势汹汹的杀气,只能舍弃周慎,仓皇后退几步。

漆黑的利刃往回一收。

来人本是微微躬了身,此时停下动作立在周慎跟前,轻吸一口气,抬眼直起腰来。

谢镜辞的眉眼妍丽明艳,如今被杀气一罩,好似簇簇繁花间陡然现出的利刃,锋芒毕露,凌厉肃杀,就连那份令人惊叹的漂亮里,都藏着几分血腥气。

江屠满打满算的一出好戏被迫中途收场,脸黑得像被泼了一层墨,双目间怒气难以遏制,死死盯着她瞧。

一瞬的寂静。

“不要用这种眼神瞪我啊。”

她语调轻悠,扬唇一笑:“我之所以来,并非是为了打搅诸位,而是想要加入你们的。”

这句话乍一听来似乎没太大问题,谢镜辞却清清楚楚地听到,耳边传来系统的噗嗤一声笑。

谢镜辞有理由怀疑,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天降台词,有很大概率是它故意做的妖。

作为绿茶人设的经典语录之一,这句话可谓茶界经久不衰的龙井普洱,然而别人加入的是家庭,她加入的是什么。

打群架。

谢镜辞:……

这不是绿茶,是地沟油啊。

温妙柔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急切扬声道:“胡闹,你来这里做什么!”

“楼里的那些孩子,他们都在等你回家。”

持刀的年轻姑娘沉默片刻,扭头望她一眼,自嘴角勾出一抹极温和的笑:“有个女孩对我说,临走前留下的那封信,她想听你亲口念出来――若不是他们一路催促,我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好不容易能赶上,实在幸运。”

温妙柔无言愣住。

修为小有所成后,她学着付潮生那样,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小孩。

她心知自己倒霉透顶,对此不抱有任何期望,唯一能做的,就是送给那些孩子一点点运气,不让他们像自己一样倒霉。

今夜却是他们送给了她一份好运。

久违了许多许多年的……好运气。

谢镜辞没再出声,转身面向浑身是血的江屠,手中长刀缭绕出道道寒芒。

有雪花从倾颓的屋顶静悄悄往下落,顷刻之间便被斩碎成片片碎屑。汹涌灵力有如天河倒流,瞬间向四面八方铺陈而起,爆发出悠长低沉的嗡鸣。

谢镜辞:“来,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