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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小丫鬟给大少爷上药的戏码。

谢镜辞抿唇笑笑,往角落里靠了些,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裴渡坐下。

他靠近时,引来一阵带着树木香气的风。

额头上的小包并不严重,稍作清理再涂上药膏,就能宣布大功告成。

裴渡却并没有结束的意思。

谢镜辞心领神会,目光向下,来到他被邪气划破的肩头,耳边则是少年人清越的声线:“你莫非要我自己来么。”

这是笃定的陈述句,完全不容反驳。

乍一听来,似乎在说疗伤擦药,裴渡却心知肚明,这是在……让谢小姐为他脱衣。

她没做反驳,手指捏住他衣襟。

在静谧夜色里,衣物滑落的声响清晰可辨,裴渡不敢看她,竭力别开视线,听见自己心脏越来越响的轰鸣。

外衫被脱下,露出雪白里衣。

隔着一层薄薄衣物,他能感受到谢小姐柔软的指尖。

裴渡已经快要羞愧至死。

而对方则眉梢一挑,食指用力,如同剥开闭合的枝叶,轻轻拂落衣襟。

谢镜辞并未直接把里衣全部褪下,白衣向下,显出锁骨与肩头上的几道血痕,她便陡然停了动作。

夜里的寒风掠过,引得裴渡一阵战栗。

这种半遮半掩的模样……

明明是从他口中吐露的要求,少年却仓惶得手足无措,竭力止住把衣襟往回拉的冲动,半低了头。

“冷吗?”

谢镜辞瞥见他脸上越来越浓的红潮,虽然也有羞赧,更多却是难以自制地想笑:“我会轻一点的。”

这也太可爱了。

她决定收回那个“像是狼崽”的比喻,裴渡无论看起来再怎么凶,本质都只是缩成一团的猫。

谢镜辞指尖落下,裴渡应势仰头,喉结上下滚落。

他肤色冷白,是常年被关起来练剑的结果,因身形瘦削,精致的锁骨呈现出流畅漂亮的弧度,道道血痕分布得毫无章法,如同璞玉之上猩红的瑕疵。

谢镜辞看得心疼,想起话本子里的做法,朝他柔柔吹了口气。

裴渡喉结又是一动。

她的吐息清浅冰凉,却撩起一片轰然炸开的热气,徘徊在他锁骨之上,来得猝不及防。丝丝缕缕的疼痛竟成了难以自制的电流,顺着脖颈间的血管往下蔓延,径直来到心口,生生发痒。

谢小姐像这样温柔地对待他,美好得像是梦境。

心中满是快要溢出来的喜悦,伴随着羞赧与怯意,挠心挠肺、横冲直撞。

……他好开心。

[别忘了任务哦。]

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要不,我再帮你一把,熟悉熟悉流程?]

裴渡听出了它话语里的幸灾乐祸。

旋即在下一瞬,双唇便不受控制地自行开合:“记得惩罚么?”

……不可以。

这种话――

神识又触碰到那些白纸黑字的字句,裴渡瞬间屏住呼吸。

谢镜辞抬起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惩罚?”

她似乎有些印象。

当时在顾明昭的院子里,她被三人团团围住,裴渡将她叫去屋外,提起过这样的字眼。

病娇阴戾又占有欲爆棚的大少爷……能有什么惩罚。

她下意识地停下动作。

而跟前的裴渡已然逼近。

他凑上前,凤眼里是极致的漆黑,与她只剩下毫厘之距:“你和那些人关系很好?”

这个小世界过去得太久,谢镜辞已经记不大清剧情。

她有些紧张,但念及裴渡的性子,还是尝试着轻笑接话:“怎么,我同别人亲近,你不高兴?你能怎样惩罚我?”

这是个与剧情相悖的举动,她虽然印象不多,但记得男主角胆小怯懦,不敢反抗,面对大小姐的质问,从来都乖乖认错。

如果做出违背剧本的举措,把情节带偏,系统准备的台词无处施展,应该会全盘作废。

之所以这样做,是她想看看裴渡的反应,出于某种别有用心的逗弄――也只有面对裴渡,谢镜辞才会总是怀着逗弄的心思。

看他别别扭扭地脸红,真的好有趣哦。

空气里静了短短的瞬息,烛火悠悠一晃。

突如其来的力道容不得反抗。被一举压在被褥之中时,谢镜辞猝然抬眼,见到少年人晦暗不明的凤眸。

……等等。

剧本里应该没有这一段吧?

反派注定只能是反派,气势再凶,都不可能真正吃到男主人公,更别提如此亲昵的身体接触。

她莫名心跳加速,往后一缩。

裴渡面上蒙了寒霜,脖颈之下的里衣却是凌乱不堪,将她压在床前,显出彼此相悖的古怪气质,却也更为危险且撩人。

她好像……因为那句话,把他惹急了。

难道脱离剧情以后,系统非但不会中止,还会随着剧情变动,自行更改任务吗?!

“我高不高兴――”

他倏地往下,薄唇贴上她耳垂:“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谢镜辞陡然睁大眼睛,有股热流从后脑勺爆开。

这种台词……

心里的小人打了个滚。

这种台词是怎么回事啊!

不等她做出反应,识海中便涌来一道洪流。

属于裴渡的气息浩瀚如潮,汇入识海,再不由分说地往下,来到四肢百骸,如同坚不可摧的条条绳索,将她牢牢禁锢。

识海之中最是脆弱,谢镜辞被激得陡然一惊,只觉身体里遍布电流,连说话都极为吃力。

她心知不妙,想要逃开,奈何被绑缚得无法动弹,只能徒然吸一口凉气:“裴――”

识海里的禁锢兀地一紧,电流在同一时间滋滋啦啦炸开。

谢镜辞咬牙,自喉间发出沉重呼吸。

……完蛋了。

裴渡单薄的唇,重重落在她颈间。

她迫于系统,曾用神识束缚过裴渡,也曾将他按在墙上,亲吻他后颈。

但当这一切真真正正发生在自己身上……

裴渡,当初对不起。

这绝对是现世报。

伴随着肆无忌惮的痒,是席卷全身的怯。

跃动的烛火被他剑气横扫,不知何时熄灭殆尽,四周没有光源,唯独剩下隐隐约约的月色,照亮裴渡棱角分明的脸。

春夜无声,空余两人交织的呼吸,因为距离极近,少年人的每一道吐息,都像裹着热气,重重落在她耳膜。

这种气氛……太奇怪了。

谢镜辞想动弹,四肢却被紧紧缚住,因她微小的动作,灵力甚至会骤然紧缩,带来隐隐的疼,脑子察觉,却足以让她感到羞耻。

她总算明白了,面对裴渡绝不能逞口舌上的威风,逞着逞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车。

如果上天能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谢镜辞一定循规蹈矩,做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丫鬟。

回旋在耳边的吐息逐渐加深,她听见裴渡被极力压低的声音。

他耳根红得像血,口中却语气冷然:“叫我。”

谢镜辞整个身子陷在床铺里头,深吸一口气:“裴……裴渡。”

夜里尽是朦胧的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花香。

谢小姐的声音缭绕耳畔,裴渡手指微动,漆黑的瞳仁显出些许亮色。

他真是过分。

谢小姐身体抱恙,他却要这般作弄她,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让裴渡无地自容。

可偏生……他又心甘情愿沉溺其中,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感觉,甚至想要得到更多。

她在叫他的名字。

这让他觉得一切并非梦里,正与谢小姐紧紧相贴的并非旁人。

他定是疯了。

识海里的字句渐渐消退,裴渡却并未生出退离的意思,食髓知味,放轻了唇齿间的力道:“还有。”

谢镜辞察觉到他动作陡然变轻。

遍布全身的灵力卸下力道,不似绑缚,如同轻柔温和的手,缓缓拂过她的血脉骨骼。这种感受较之之前,竟然更加抓心挠肺,如同水滴落在永远填不满的沟壑,让她想要索取更多。

还有。

她还能叫他什么。

谢镜辞试探性开口:“……少爷?”

裴渡动作没停,自脖颈向上,含住她耳垂,轻轻抿唇。

谢镜辞脊背一弓。

救命。

她快要死掉了。

除了这两个,难道她对裴渡还能有什么别的称呼?完全变态的大少爷爱听什么,难不成……主人?

这也过于变态了。

谢镜辞脸上一热,努力把这个念头逐出脑海。

温柔的禁锢无处可躲,她迟疑开口,拼命忍住嗓音里的颤抖与吸气:“夫……夫君?”

咚咚。

胸腔里用力跳了一下。

伏在床前的少年一顿,所幸夜色浓郁,她看不见对方狼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