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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算是蛊术世家,白寒在儿时,定然是个同她一样受到万千宠爱的小姐,只可惜遇上温知澜那人渣,不但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还要为了复仇,生生把自己藏在黑暗之中,连与别人说话都不敢。

“白姑娘,关于你体内的蛊毒,这世上灵药万千,说不定还能有扭转乾坤的办法。”

谢镜辞道:“家父与药王谷的蔺缺前辈熟识,昨夜我寄信家中,已经得了回复。听说蔺缺前辈对蛊术一直很感兴趣,得知白姑娘的情况,打算在明日赶来凌水村。”

身为药王谷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蔺缺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但医术绝对远超常人。

出神入化的医术与必死的蛊毒,如同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两相碰撞之前,没人能说出谁胜谁负,但无论如何,总要试上一试。

说不定什么时候,奇迹就出现了。

“多谢。”

白寒习惯性拢紧外袍:“关于二位所中的蝶双飞,的确是我白家的秘术。我对解蛊之法略懂一二,三天之后,应该能制出解药。”

这是谢镜辞近日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藏不住心下喜悦,扬眉笑笑:“多谢白姑娘!”

她话音方落,又想起那团原本藏在裴渡识海里的黑气,不由心烦。

自从经过温知澜一战,确定它很可能诞生于混杂了某个人记忆的魔气,在她脑海里,便兀地跳出一个念头。

然而那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毫无依据,更何况无论怎样戳弄识海,黑气都没对她做过丝毫回应,谢镜辞无从问起,只得不了了之。

“等韩――白姑娘治好了病,一定要来我院子里看看那些花。”

顾明昭挠挠头,轻声道:“有些太娇贵了,老是生病,不知道你有没有法子治好。”

白寒愣愣看他一眼。

谢镜辞默然不语,抿唇压平嘴角。

宴席之上喧哗不休,很是热闹。觥筹交错间,春风吹落满树杏花,一瞬花如雨下,谢镜辞却陡然拧眉。

身侧传来裴渡的声音:“谢小姐。”

耳边仍是人潮人海中肆无忌惮的笑。

修道之人五感卓绝,在无边笑音里,倘若细细去听,能闻见一道轰然浩荡的嗡鸣。

那应当是股澎湃灵力,不知因何原因腾天而起,掀起巨浪滔天,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听闻其中绵延不绝的响音。

这种感觉,她曾遇见过一次。

疾风起,杏花落,暗流涌动,携来海水腥咸的味道。

不远处传来一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出、出现了!琅琊秘境现世了!”

*

琅琊秘境来得很不是时候,但也恰是时候。

谢镜辞一行人昨夜才结束与温知澜的打斗,今日便要火急火燎进入秘境,无缝衔接,没有好生歇息、补充灵力的时候。

然而琅琊出没不定,倘若错过这一次机会,不知还要再等多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大家一致决定踏入其中。

“哇,”莫霄阳站在东海海滩,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秘境?果然够气派!”

他所言不假,哪怕是见多识广如谢镜辞,在头一回见到琅琊现世的景象,也被小小地惊艳了一遭。

但见东海邪气尽散,穹顶是澄澈如镜的湛蓝,海水倒映着天空与阳光,美得不似凡间景象。自海滩开始,一股灵力势如破竹,宛若利剑刺入海水,破开层层巨浪,闯出一条笔直的康庄大道。

道路并不算长,行走其中,身侧是由海浪筑成的参天高墙。乍一看去,像是被纯蓝色的山峦团团围住,水波隐有巨龙腾飞之力,耳边轰鸣不止,气势非常。

行至尽头,便是秘境入口,一处光华满溢的法阵。

“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地图只准备了一份。”

顾明昭颇有些苦恼,在海浪吞食天地的咆哮声里,努力加大声音:“这样吧!琅琊秘境有座特别高的山,不管置身何处,都能很轻易望到它,不如我们就在山脚下集合――没问题吧?”

谢镜辞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尚有印象,闻言点头:“山顶覆了层雪,往东一直走,就能见到它。”

终于……要进入琅琊了。

她暗自握紧右手,深深吸了口气。

顾明昭曾说,那怪物以记忆为食,能被它夺取的,大多是极为珍贵、不可替代的回忆。

她到底遗忘了些什么?

指尖逐渐靠近阵法边缘,谢镜辞感到冰寒刺骨的凉。

倏然之间,左手食指被人轻轻碰了碰,缓缓一勾。

她回头,见到裴渡安静的黑眸。

“谢小姐。”他不太会安慰人,唯有目光赤诚如火,“会没事的。”

谢镜辞笑:“嗯。”

身体触碰到阵法的刹那,识海被铺天盖地的眩晕包裹。

上古时期的术法蛮横不讲道理,谢镜辞对此早有体会。她在巨大的拉力下闭了双眼,等周身漩涡散去,才睁眼抬头。

关于琅琊秘境的事,其实她已记不起太多。想来是那怪物为了隐匿行踪,将她脑海里关于它的记忆也一并吞没。

好在来此探秘的前人们留下过不少著作,她一一翻阅,本以为胸有成竹,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但眼前这鬼地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不符合被描述到的任何一处地方。

琅琊不算辽阔,大大小小的角落几乎全被人搜寻过,谢镜辞曾信誓旦旦地保证,没被触发的机关少之又少,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自己打自己的脸,翻车得轰轰烈烈。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尽是浓稠的黑。

黑暗仿佛成了实体,沉甸甸铺在视线所及的任何角落,仅仅站在其中,就已经让她觉得心闷窒息,实在难受。

这么古怪的地方,理应会被前人写到。

谢镜辞试探性往前走了两步,用灵力引出微光。

然而光芒并不能起到丝毫作用,反倒将气氛反衬得愈发诡谲――随着白芒淡淡散开,她只见到向远处不断延伸的黑,没有尽头,不知前路。

她似乎有点儿明白,为什么这地方会没有记载了。

一旦被困住,倘若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只能在无边黑暗里默默等死,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性,还没等到饿死,就已经被活活逼疯。

还是没找到出口。

谢镜辞独自走了不知多久,尝试用刀意破开阵法,仍旧无济于事,到后来干脆放弃行走,站在原地思索办法。

既然是阵法,就定有阵眼。通常而言,只要找到阵眼,便能把困境一举破开。

但这鬼地方完全找不着东南西北,除了黑暗,什么都不剩下――

她一时想不出线索,忽然听见耳边传来浑然陌生的嗓音:“此乃两仪混元阵法,被多加了层芥子空间。”

谢镜辞脊背一凉。

这道声音来自于她的识海,不似最初听见的那般癫狂混乱,而是被刻意压低,沉沉降调。虽然仍听不出男女老少,但总归不那么吓人。

是那团寄生在裴渡身上的魔气。

它之前百般不愿开口说话,此刻却突然开口,似乎只是为了……协助她破解阵法。

它在帮她,压抑了癫狂的语气,比起与裴渡相处时的模样,可谓截然不同。

那个在她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再度探出了小小的一角。

谢镜辞问得很快,不留给它反应的机会:“你在帮我?”

“要想破解此阵,需凝结神识,以神识探出阴阳两面,凝作八卦之势,继而同时攻向离火、震木两处。”

对方不做理会,置若罔闻。

它定是不愿与她多做交流,只想尽快透露阵法的破解之法,等解法说完,又会藏进识海深处。

谢镜辞心知不能再等,拧眉一咬牙,干脆开门见山:“你是裴渡……不对,你融合了裴渡的记忆,对不对?”

黑气一顿,很快斩钉截铁、似是带了厌恶地应答:“我不是他。”

它一直很讨厌裴渡,谢镜辞心知肚明。

在极致的黑暗里,她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知道,你不是他。”

她心里没底,只能通过加重语气,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底气:“你的记忆来自于另一个裴渡――或许就是曾经入魔的那位,对不对?”

阵法里的黑暗更深了些,窒息感铺天盖地,而它终于没再反驳。

于是许许多多错综破碎的线索,开始逐渐重合。

这个猜测毫无依据,之所以会从她心里蹦出来,源于系统曾说过的一句话。

当裴渡询问它魔气的来源,它的回应是“天道所限,无可奉告”。

她与系统相处了那样久,在它口中听见同样的语句,唯有当初刚刚进入小世界,茫然懵懂地问它:“世界上昏迷不醒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系统用了一贯的机械语气:“天道所限,无可奉告。”

能被它那样藏着掖着,除了与大千位面相关、与天道相关的事情,理应不会再有别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处疑点。

裴渡已是元婴修为,黑气既然能压制住他,甚至不被谢疏与云朝颜发现,想必已然到了元婴。世间邪魔达到此等境界,必然名噪一时,可放眼如今的修真界,并无一人能够符合。

它像是突然出现,莫名其妙地认定裴渡,想要占据他的身体,排除一切不可能因素,唯有一个解释。

系统说过,她人设不断更换的原因,是大千位面出现动荡。

既然人设在变来变去,连天道也无法左右,那为什么不可能出现一个邪魔……如她一样穿梭位面,来到另一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