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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意旗开得胜呀。”花琉璃拍了拍拉车的马儿,“马儿啊马儿,一定要保佑我三哥马到成功。”

“有道理,我们家乖女真聪明。”

坐在马车里的花长空无言以对。

有一堆平日从不上香祷告,临时才求神拜佛的家人,他既无奈又感动。

这种为了家人愿意放弃原则的亲情,无论是谁都不忍去破坏。

一家人把花长空送到送到贡院外面,花长空看向家人:“父亲、母亲、小妹,我进去了。”

“嗯嗯。”花琉璃点头,“无论怎样,三哥都是最好的三哥。”

花长空闻言一笑,伸手拍了拍花琉璃的头顶:“小妹也是最好的妹妹。”

他朝家人拱手行礼,转身往贡院大门走去。

等花长空被守门人确认没有夹带作弊的东西,进了门以后,花家三口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爹爹,娘亲,我有些紧张。”花琉璃小声道,“我听说有考生,考到一半就疯了。”

“你三哥自小习武,家里又不逼着他必须拿到功名,应该不会有这些事。”花应庭说完这句话,有些不自信,扭头看向卫明月:“夫人,你说是不是?”

“嗯。”卫明月板着脸点头,看起来是三人中最平静的一个,只是她不自觉握起来的拳头,出卖了她。

贡院外挤满了送考的人,京兆府的衙差怕人多引起争吵,派了不少人守在此处。京兆尹又担心京兆府的衙差压不住人,还从大理寺借了一些人过来。

为了在大理寺借到人,京兆尹足足在大理寺卿张硕家门口蹲了三天,本来张硕一直不愿意松口,直到前几天他不小心弄掉帽子,被张硕看到以后,对方竟然目含怜悯地答应下来。

春闱每隔三年一次,这些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考生,都是当地有名的学子,京兆尹不敢大意,天还没亮就跟衙差一起守在这里。

为了这场科举,京兆尹、兵部、大理寺、国子监、户部都忙得脚不沾地,就怕发生什么意外。

他们来巡逻的第一天,看到花应庭守在贡院外面。

他们来巡逻的第二天,看到花应庭搬着小板凳坐在贡院外面。

他们来巡逻的第三天,花应庭又来了,还自带了吃食。

户部尚书曹进伯巧遇花应庭好几次后,忍不住想问,花应庭为什么这么闲,天天都守在贡院门口。

后一想,花应庭虽然还保留大将军的称号,却没有掌管京城及四周郡县的兵权,太子太保也只是个荣誉称号,除非皇上特意召他上朝,不然平日连朝会都不用去。

这么一想,曹进伯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如今也只能像京城那些闲散贵族般无所事事吗?

他正准备上前与花应庭攀谈几句,就看到停在花应庭旁边的马车帘子动了动,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把帘子掀了起来。

从马车里出来一位小姑娘,是福寿郡主。曹进伯想起好友辉之近来写给他的几封信里,提到过好几次花家小姑娘。说她嘴硬心软,心地善良,是个好姑娘。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道:“在下见过大将军,郡主。”

“什么大将军,如今老夫已经解甲归田,曹尚书称我为老花就行。”花应庭从凳子上站起身,把手里的东西让小厮拿着,对花琉璃道,“琉璃,这是户部尚书曹进伯曹大人。”

看着花应庭俊美的脸,年长他几岁的曹进伯心情有些复杂。花应庭都自称老夫了,他算什么?

“曹大人。”花琉璃福了福身。

“不敢受郡主的礼。”曹进伯赶紧回礼,花琉璃虽是小辈,但却是皇上亲封的爵位,尚书与郡主虽是平阶,但意义却不同。

“她一个小孩儿,给你行礼有什么不能受的。”花应庭指着贡院紧闭的大门,“曹尚书,你怎么在此处?”

曹进伯失笑,这三天他每日都有出现,花应庭竟然毫无察觉?他说明缘由后,忍不住多看了花琉璃几眼。

小姑娘不多言多语,又懂得礼貌,没有半点郡主的骄纵。辉之怎能说人家小姑娘嘴硬心软,分明是个讨人喜欢,还有些害羞的小姑娘嘛。

与花应庭寒暄完,曹进伯刚走出一段距离,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友人便拉他来到角落里,小声道:“你怎么在贡院门口,跟花应庭交谈那么久?”

“这有何不妥?”曹进伯反问。

“自然不妥。”友人道,“你知不知道陛下原本要让花家女嫁给英王,结果最后却给英王定了林家女?”

曹进伯皱眉。

“陛下对花家早已经有了猜忌之心,你在贡院门口,众目睽睽之下与花应庭交谈甚欢,岂不是给人把柄?”友人忧心道,“待陛下清算花家时,自会有人拿今日之事,来诬陷你。”

听到这些,曹进伯心里有些难受。花家为了守卫大晋,这些年一直尽忠职守,当年卫将军尚在孕中,都带兵去了边关。如今战事已平,无人敢犯大晋威严,花家地位反而尴尬了起来。

英雄一生,不该如此。

他扭头看等在贡院门口的花应庭,看到他的女儿,正举着一盘削好的水果递到他面前,如此温情又平凡的一幕,竟是让他心生酸楚。

“但求……问心无愧。”曹进伯道,“多谢王兄提醒,我心中有数。”

“有数便好。”友人叹气,“花家……怕是风光不了几年了。”

春闱还没结束,已经有几个晕倒的考生被扶出来,被守在旁边的医官及衙差匆匆抬走治疗。花琉璃看得心里七上八下,干脆走出来透透气。

外面摆了很多吃食小摊,各种味道挤在一起,营造出热闹的烟火味道。几个假道士装模作样地坐在街角,给那些心神不宁的陪考人算命。

穿过热闹的巷子,花琉璃与那位姚家姑娘再次相遇了,对方心里还拿着刚从道士手里求来的符。

嘴上说着不相信求神拜佛,私下里求符却很积极。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小吃的水蒸气缭绕在空中,孕育着难言的尴尬气氛。

在这个瞬间,姚姑娘看不见天,看不见地,也看不见过往的人影,她只看到花琉璃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对方在嘲笑她。

她面色涨红,觉得自己难堪极了。

“你没事吧?”她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人,听到来人的声音,姚姑娘面色好了些许。

“我没事,林姑娘。”姚姑娘对林菀笑了笑,把手里的符偷偷藏进袖笼,抬头对花琉璃福身行礼,“福寿郡主好。”

林菀这才注意到站在她们对面的花琉璃,微微屈膝道:“郡主好。”

“两位姑娘不用多礼。”花琉璃装作没有看见姚姑娘的难堪,“两位姑娘也是为家中兄长求符?”

“是啊。”林菀不知道姚姑娘跟花琉璃之间发生了什么,开口道,“有人说东街的道人十分灵验,我跟姚姑娘就一起去求了符。”

“哦……”花琉璃朝姚姑娘笑了笑,拖长声音道,“那便预祝二位兄长能取得好名次。”

“多谢郡主。”林菀脸上笑意疏淡,她看到花琉璃,就想起上元节那天晚上,自己站在观景台上的尴尬境遇。

那不能怨花琉璃,她心里很清楚,可即使如此,也无法冲淡心里那种丢脸的感觉。

大约有些人,天生就不合眼缘吧。

“花家丫头。”一顶轿子停在三人不远处,轿窗掀开,露出太子俊美的脸庞,“这边人员复杂,三教九流都有,你怎么在此处?”

“殿下。”花琉璃看到太子,嘴角扬了起来,“家父在贡院外面陪考,臣女见有几个考生被抬了出来,心里紧张得难受,干脆出来走走。”

太子见她只带了两个丫鬟,从轿中出来:“春闱还有几天才会结束,你天天等在这里也没甚意思。不如孤带你在京城里走走,陪你打发时间。”

他让随侍牵来两匹马,把自己常骑的白马缰绳递给花琉璃:“近来天气回暖,郡主骑一会儿马,应该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花琉璃看着这匹漂亮的白马,眼中的喜欢几乎掩饰不住:“没影响。”

跟在她身后的鸢尾抬了抬眼皮,见郡主正喜笑颜开地摸着白马的头,又把眼皮垂了下去。

待花琉璃翻身上马时,鸢尾伸手扶了她一把:“郡主,您小心。”

花琉璃捂着胸口轻咳两声:“你不用担心,城中又不能纵马,骑一会儿没事的。”

鸢尾退了回去:“是。”

姚姑娘见太子跟花琉璃骑着马走远,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忍不住小声道:“嘉敏说得对,这种柔弱的女人,大多都是狐狸精变的。”

林菀扯着嘴角笑了笑。

太子明知她是未来的英王妃,他的大嫂,却对她如此慢待。不就是仗着陛下偏疼,不把英王看在眼里?

林菀握紧拳头,垂下眼睑藏住了眼底的野心。

“林姑娘,你快看,那是英王殿下……”姚姑娘刚说完,就看到英王骑着马,朝太子与花琉璃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从她们面前疾驰而过时,带起满地尘土。

姚姑娘看了看英王一去不回的背影,再看看身边的林姑娘,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怎么就改不了嘴贱这个毛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