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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所在的,并不是真正的过往。而是因为鬼屋71号的能力所产生的往昔碎片。

这些碎片自有其边界,与现实并不处于同一条线性轴。严格来说,更像是一个迷你型的域中域——在这里,自有一套逻辑运转,只要种因,就会得果,哪怕这个果会与真正的现实存在矛盾。

比如那个被蒲晗救下,却自己摔死的原祭品人选;再比如徐徒然现在所要召唤的“幼年版鬼屋71号”。

“我之前所在的那个片段,应该是更靠后的……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知道正确的仪式该怎么做了。”徐徒然一边依着本子往地上画符文,一边很有自信地对蒲晗道,“而且我已经见过活的幼年71号了!说明幼年版和成年版是可以共存的!”

“纠正一下,现实中只会有成年版。幼年版不过是只能存在于时空碎片中的幻影……”蒲晗一面低头帮着分摘花草,一面忍不住道,“但即使是幻影,我还是觉得这有点过于冒险了。”

严格来说,正帮着分摘花草的不是他,是菲菲。与蒲晗不同,她对徐徒然的建议相当支持,连带着蒲晗的抗议都变得没那么坚决。

相比起来,在场唯一的有名姓的可憎物——笔仙之笔,反而是反应最大的那个。

它从徐徒然放言要召唤鬼屋71号起就开始闹腾,一开始还只是伫空示威,在被徐徒然不耐烦地打开两次后,便改成了晃灯牌——它用红色的墨水在空中写下“拒绝邪神,拒绝召唤”八个大字,然后一直控制着这两行字在徐徒然头顶晃来晃去。

它甚至还能让它们发光,看起来还真就像个灯牌。

它抗议得是如此认真,以至于旁边的蒲晗都有点看傻眼了——和徐徒然不同,他是大概知道这笔底细的。所以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个“灯牌”很难让人不说一声魔幻……

“你够了啊。”徐徒然忍无可忍地叫停,“说得好像你没干过类似的事似的。”

她当时可都听到了,这笔说自己有“信徒”。还搞什么“圣痕”……说没当过邪教教主谁信。

笔仙之笔:@#¥%!

什么教主?我是教主上面那个!

笔仙之笔又开始就着另一个点闹腾,徐徒然往它身上泼了点水,直接将它冻在了空中,转头拿着本子靠近蒲晗。

“符文和材料都差不多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段咒文。中间一段我看不清……”

她将那张糊了大半的纸递过去:“你能‘读’到上面的内容吗?”

蒲晗接过纸,两眼放空了一阵子,轻轻点了点头:“能看到。但中间有几个字,我不是很确定……”

也难怪。徐徒然想,毕竟这全篇都是什么咿啊咿呜的,前后没点逻辑,确实容易搞错……

“不是哦。”似是看穿她在想什么,蒲晗抬了抬眼,“这是语言——自成一套的语言规则。只是那些人不懂,所以才记成了这样。”

“语言?”徐徒然不解,“哪一套语言?”

“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和这套仪式一样,都是鬼屋71号从进化的梦境中学到的……”蒲晗嘀咕着,注意到徐徒然更加不解的表情,突然反应了过来。

“哦对,你还没碰见过这种是吧?那些用来升级的梦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服务器’,下次你可以留心——那可不仅仅只是用来升级的。有时,人们还在会在其中捡到一些随机掉落,比如知识……”

所以能力者能画出可供使用的高深符文。可憎物能掌握让它们显形或是变得更加强大的仪式。这些东西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从更深远、更高处的地方流传下来,以碎片的形式落在梦中的小路上,又被有缘的赶路人看见或拾取。

徐徒然“诶”了一声,下意识道:“可杨不弃说,符文是能力者开发……”

话未说完,她就明白过来了。

别人也曾说过,一般能力者是不会记得梦中的情景的。

有些东西,看似是灵光一闪,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实际却是梦中曾见。

“确实是这样。但实际梦中能拾取的符文都比较基础,现在常用的都是拼接改进过的,说‘开发’也没不对……嘶。”蒲晗抬手揉了揉额角,“有两处还是看不清。可憎物学到的东西和能力者不一样,有的点我确实不明白……”

“还有这区别……”徐徒然抿唇。

门外,那些教徒的冲撞还在继续,抵在门上的病床哐哐作响。徐徒然循声瞟了一眼,目光忽然落在飘在空中的笔仙之笔上。

徐徒然:……

笔仙之笔:……?

它顿了一下,似是意识到什么,头顶“拒绝邪神”的牌子变得更大、更亮。

徐徒然只当看不见,直接开口:

“笔仙之笔,回答我。这份咒文的完整内容是什么?”

笔仙之笔:……

它原地挣扎了片刻,擦去灯牌,在空中写到《混乱碑文第十五章 》。

徐徒然:……没问你这个。

看出对方是在故意摆烂,她也不急。往病床上一坐,后背抵住门板,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不紧不慢地再度开口:

“那么,笔仙之笔,请在最短时间内告诉我。”

“你说的这篇咒文,它音译成汉字后,一共有多少笔划?”

笔仙之笔:……

淦。你大爷。

*

理论上来说,这事耗不了多长时间。

蒲晗实际已经将咒文还原出了大部分,只差中间一点点。笔仙之笔往上面添几个字,完整的咒文就拼凑得差不多了。

问题是,这支笔它数学不好——这毛病就和幼年的鬼屋71号怕火一样,天生的,而且至今克服不了。

这就导致,明明它已经读到完整咒文了,笔划却还是绕来绕去数不清。最后干脆自己趴到墙上,认命地从头开始写起。

蒲晗一言难尽地看着它:“那支笔……”

“没事,不用管它。”徐徒然最后确认了一遍所有礼器、材料的摆放,又在规则纸上快速留言,将其收起,同时揣上了好几个打火机和蜡烛。

“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开始吧。”

蒲晗点了点头,站在法阵的中间,闭眼做了个深呼吸。

万万没想到,我还有召唤邪神的一天——蒲晗自己都觉得这事离谱。

菲菲安抚地拍拍他的左手背,蒲晗睁开眼睛,反摸摸她,跟着拿起面前的纸,按照书写的步骤,开始了专注的召唤。

他身后,笔仙之笔还在自暴自弃地往墙上写字,徐徒然则从病床上跳了下来,一手拉住了床尾。

危机预感又开始吵人了,滴滴滴的乱响中,她敏锐地感觉到,随着蒲晗的吟诵,房间内的气氛正在悄悄改变。

冰冷潮湿的感觉如细雾般弥散开,某种细微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盛放在杯盘中的血水自行上浮,仿佛正被什么东西啜饮着,逐渐褪色。

而就在它们褪色的同时,另一个轮廓,一点点地浮现在房间中。

那个轮廓很大,哪怕尚未完全显形,也能让人感到强大的压迫感。笔仙之笔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笔尖仿佛要飞起来,同样变快地还有徐徒然脑中危机预感的声音——蒲晗的额上有冷汗滑落,捏着纸片的手微微颤抖,念诵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不像是呼唤,倒像是某种狂热的歌颂。

到了最后一个字,他差不多是喊了出来,本能地抬起脑袋,下巴与脖颈几乎绷成了一条线——几乎是在同时,笔仙之笔终于赶完了最后一个字,刷地窜进了徐徒然的口袋,窜之前没忘在空中写下自己数出来的答案,字迹那叫一个颤抖又慌乱。

另一边,早有准备的菲菲再次扬起,毫不客气地直接扇上蒲晗的脸。

“啪”的一声,响亮无比。

同一时间,清晰的提示音在徐徒然脑海中响起。

【恭喜您,获得三百点作死值。】

……成了。

徐徒然下意识抬头,目光落在空中。

那里,那个巨大的轮廓,终于完全成型。

那是一个鳐鱼般的怪物,柔软的胸鳍放松地舒展着,周围飘着层层叠叠的黑色丝线,黑色的丝线中,隐隐可见一颗颗黄色的珠子。

相比起外面那个本体,这只71号明显要小上许多,但许是因为醒着的缘故,看上去要更加灵活活泼,在空中游动的样子缓慢且肆意。

坦白讲,还挺有观赏性。

但现在,显然不是观赏的时候。

那种被水吞没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可能是因为仪式才刚完成,那水才淹到膝盖,但上升的速度明显很快。徐徒然忙叫了一声,同时将面前病床用力往后一拽——

铁门被从外面重重撞开,几个虚幻的人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这些人影并不智能。他们看着像是活人,实际更像是被植入了固定程序的AI,完全不懂随机应变,只知固执地追求单一目标。

就像现在——他们心心念念的“神”已经降临,他们却跟没看见一样,只想着去抓蒲晗。

菲菲高高扬起,一巴掌一个,将围上来的人通通拍开,蒲晗趁机冲出重围,一下跳上徐徒然推着的病床。徐徒然将病床猛推出去,反身又踹了几脚,将几个前锋踹僵直了,这才转身离开。

不过几步的距离,无形的水就已经没到了她胸口位置,菲菲及时伸了过来,拉着她往外一拽,同一时间,蒲晗已经拿起徐徒然放在床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白色的床单。

病床上登时腾起烟雾和火焰,紧随在徐徒然身后而来的几缕黑丝警觉地后缩,默默回到了房间内。

“可、可以了,成了。”蒲晗气喘吁吁,右手忽然自己动起来。他奇怪地看过去:“菲菲?”

菲菲没搭理他,自顾自将铁门关好,又弯过来,摸了摸徐徒然的头——蒲晗这才注意到,徐徒然的脸色并不太好。

铁门上是有小窗的。那些冲进房间的虚幻人影成了真正的祭品,挣扎与求救的声音不住从小窗内传出来。蒲晗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明白徐徒然脸色为何难看了。

“你……不用在意。这些都是假的,幻影。纸片人。”蒲晗搔了搔头,干巴巴地解释道,“等到我们离开,这里的时间开始循环,他们就又活了。”

“……嗯。”徐徒然点了点头,闭了闭眼,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她抬眼往前看,只见原本空荡荡的走廊上,这会儿却是多出了不少房间,尽头处,还有一扇紧闭的门。

她避开燃烧的病床,将规则纸贴回门上:“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离开咯。”蒲晗不假思索,“找路也是个技术活,这里门这么多,我们可以顺路去其它的时间片段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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