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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又往四周一扫,果见宿舍内存在着两张空床铺——一张位于下铺进门的位置,另一个则与她之前睡的位置相似,床尾上方的墙壁上也有一个小窗口,用报纸糊着。

工作人员原本给徐徒然定的是那张下铺,架不住徐徒然主动要求,将那张上铺换给了她。徐徒然自己爬上去铺床挂床帘,视线掠过床板靠墙的一侧,忽然注意到那处缝隙里,还有着小小的三角突起。

瞧着像是纸片的一角。

此时工作人员也已离开,寝室里空无一人。出于谨慎,徐徒然还是先圈定了国土,制定了几个基础防护规则,方伸手过去,将那张纸片钳了出来。

纸片被叠了好几层。她小心展开,只见深深的折痕间,是几个用圆珠笔写出的大字:

【不要信蒲晗!他是假的!】

徐徒然:……

得。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将那张纸条收了起来。

更有意思了。

*

然而当时的徐徒然怎么都不会有想到,“有意思”的事还远不止如此。

就在她搬入新寝室的当天下午,她与蒲晗约定再次汇合交流情报,选的依旧是大堂靠近自动贩售机的那组沙发椅。当时蒲晗还没到,她一个人往那个方向走,正好路上遇到个工作人员,直接抓过来聊天,一路聊一路来到自动贩售机旁,徐徒然就说顺便请人喝瓶饮料。

……虽说这机器,本来就是不要钱的。

还没等靠近,她就一眼注意到自动贩售机上反贴着一张便签纸,背面似是有留字。徐徒然还以为是节目组贴的通知,顺口问了句旁边人上面写的啥,那位长着四只眼睛的工作人员却是一脸茫然:

“啊,什么?”

徐徒然:“?”

“那张便签纸。不是你们贴的吗?”她微蹙起眉。

那个工作人员眼睛都瞪得快要掉出来,语气更加茫然:“哪里来的便签纸?”

徐徒然:“……”

她不死心地又给对方详细指了下位置,对方依旧四眼迷茫,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徐徒然脸色微微变了,将这个话题敷衍了过去,在工作人员离开后,一把撕下了那张便签纸。

翻过来,只见背面是两行大字。

【小心“蒲晗”!】

【他不是蒲晗!】

……又是一个针对蒲晗的警告。

诡异的是,上面的字迹,与徐徒然之前从床铺里扒拉出的那张,完全不一样。

“……”

徐徒然望着那纸上的字迹,轻轻抿起了唇。

*

“这就是你,今天下午放我鸽子的原因?”

又大约四个小时后。

练舞室前,蒲晗背靠墙壁,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神情,打量着手里的两张纸片。

正是徐徒然数小时前,通过不同渠道获得的两张。虽然材质和字迹都不同,所表达的含义倒是惊人的相似。

蒲晗试着通过它们去阅读留下信息的人,却只能读到两团神秘的雾气。他无奈闭眼,深深叹了口气:“别告诉我你真的因为它们动摇了对我的信任。”

那他真的会伤心的好吗?

“倒也不算动摇。就是单纯觉得微妙。”

徐徒然靠在走廊的另一侧,悠然道:“留下这信息的两人。一个凭空知晓我对窗口的需求,一个能够遮蔽他人对那张便签的认知,确保只有我能看到。这两种表现,都让我感到有些熟悉……”

“全知。”蒲晗表情一顿,倏地抬起眼来,“这些都是全知倾向的手段。”

当然,这么说也不完全——比如遮蔽认知,长夜或永昼也能做到,就连徐徒然那个灯级的狐狸摆件都有类似手段。而凭空获取信息,预知也能做到。

但考虑到他们所在域的域主,不久前才跟一个全知倾向的铁线虫疑似打到昏天黑地,往这个方面想,似乎也更合情理。

蒲晗默默想着,徐徒然则认同地点了点头:“对,我当时也有这种感觉。或许两个都是全知。”

……两个?

蒲晗因为徐徒然这笃定的措辞而愣了一下,旋即“嘿”了一声。

“简单来说,你还是动摇了。”他耸了耸肩,“我可是看得到的,‘绝对王权’所建立的国土屏障。”

他是在不久之前,被徐徒然的小粉花找上,被那小东西一路引到这里来的。等他过来时,徐徒然已经等在了这里,走廊的两边,也各自立着一面厚厚的、流动着彩光的障壁。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在练舞室这边交流情况,蒲晗也曾好奇询问,徐徒然给出的答复是,她找工作人员问过,这里这会儿基本没人会来,安静。

蒲晗本来还不明白她为啥要在自己到来前,先圈定国土。现在想清楚了——这两张纸条,多半还是让她对自己生疑了。

在她的国土内,她就可以建立规则,回避自己的阅读。事实上,蒲晗现在确实无法从她身上读到任何东西。

真要说的话,信任动摇似乎也不难理解,毕竟蒲晗也是个全知,现在身边也没菲菲护着,谁知道会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就被人顶包。

蒲晗只是想不明白。他总觉得徐徒然,不该是那么容易受信息影响的人。尤其这两张纸出现得太过刻意,挑拨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而且就算真的怀疑,她应该也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证实,不至于拖这么久——他对徐徒然在某些事情上的行动力,还是很了解的。

怀着这样的狐疑,蒲晗提起手中的两张纸片,试探地开口:“说起来,你有听过那个很有名的‘你要相信谁’的故事吗?”

“是雪山遇难的那个?”徐徒然想了想,“就是那种‘有两拨人,分别说对面是鬼,问你应该相信谁’的故事?”

“差不多。”蒲晗点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徐徒然理所当然道,“把两拨人都拎过来,当面对质——”

话未说完,忽听练舞室内传来咚咚的声响。徐徒然话语一止,旋即拍了下手:“算了,先不说废话了。大致情况你已经了解了,那么接下来就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蒲晗:“……?”

等等,什么?什么下一个环节?

还没等他想明白,徐徒然已经转身,直接推开了旁边练舞室的大门。

“哦,对了,顺便和你说一下。国土的事,真不是专门为了防你。”

她往旁边走开两步,冷静地朝门内一指:“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在防你们所有人。”

蒲晗:……

他怔怔望着练舞室内部,愕然张大了嘴。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徐徒然可以笃定地表示,留下纸条的人有“两个”了。

只见房间内,两个人正被绑着安置在椅子上。其中一个,正是之前一直瞪他的,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短发女。另一个,则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之前曾在餐厅打过照面。

“这两位就是给我留信的人。出于效率考虑,我之前花了点时间,把他们都单独约了出来,大家有事呢就当面说开,不要背地里小话传来传去的,多不好。”

徐徒然说着,忽然往蒲晗身后轻轻推了一把。蒲晗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进房间内,跟着就见徐徒然不慌不忙地打开随身携带的琴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石矛。

“好了。”她将石矛利落地往地上一顿,“那要不,我先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吧。”

她伸手拍了拍蒲晗僵硬的肩膀:“这位,蒲晗。”

语毕,用石矛遥遥一指被困住的高大男人——他身上的标号也是U开头的。

“这位,据他自己所说,也叫蒲晗。”

说完,迎着蒲晗震惊的目光,徐徒然又将石矛转向了剩下的那个短发女生:

“而这位,同样,也认为自己是‘蒲晗’。”

全部介绍完毕,徐徒然收起石矛,拉过一把椅子,悠然坐下:“行,大家彼此都认识了。那么接下去就开始唠吧。”

语毕,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低低诶了一声,又从包里将小粉花掏了出来。

“自动贩卖机,知道吗?”她低声和小粉花说话,“给我拿瓶乌梅汁回来,够不到就让工作人员帮你。”

小粉花认真点头,跳下她的膝盖,举着叶子跑了。徐徒然呼出口气,转过头来,正迎上其余三人呆滞的目光。

“这么看我干嘛。讨论呀。”徐徒然一派理直气壮,目光一转,又落在蒲晗身上,“对了,你之前不是问我,如果我处在两拨人互相指认的情况下,该怎么做吗?喏,就像这样,安排大家当面对质——”

然后把无法说服你的一方给做掉是吗?

三个“蒲晗”齐齐看向了徐徒然靠在椅旁的石矛。

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