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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徐徒然愣了一下。

“做梦。”系统淡淡道,“那是你自己找到的、新的进食方式。”

星星天生就具有特殊的能力,也就是现在所谓的“倾向”。徐徒然与最初的匠临四合一无损版,系出同源,持有的力量也十分相似,只是因为个体特质不同,具体的发展方向不同。

比如四合一,持有的力量是“战争”、“混乱”、“全知”。徐徒然则是“天灾”、“野兽”、“预知”。三种力量彼此两两相对,而相对应的力量,终将殊途同归。

同一个世界上,只能存在一颗星星。对应的力量,也只有一个可以升至顶端。这是她们之间天然的矛盾。

而除去三组天然存在竞争的倾向外,徐徒然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还额外带了长夜这独一无二的力量。

“长夜……那个时候还不叫长夜。你管它叫彩光。”系统淡淡道,“一种能触摸甚至改造其他生命情绪、精神乃至意识的独特力量。起码在我还连在育者身上时,我没见过其他的星星有这东西。”

也正是这独一无二的力量,给徐徒然带来了全新的进食方式。

在邪物被除尽后,星球的古意志,也就是杨不弃,休养生息,再次孕育新的生命。一种名为“人类”的存在,开始在大地上繁衍生息。

这种存在短暂却浓烈的生命引起了徐徒然的兴趣。在观察一阵子后,她决定采用新的进食方式,将意识与人类的梦境相连,从梦中攫取人类的记忆与情绪为养分,继续生长。

而就在她即将成长到可以完全“破壳”的时候,她再次感受到了育者的气息。

在漫长的岁月后,育者沿着星轨,再一次靠近这颗星球。在无人祈祷的情况下,祂最终将与这颗星球擦肩而过,而育者似乎并不愿如此。

它开始利用二者的天然联系,试图呼唤徐徒然——这是比较文雅的说法。

不文雅的说法就是,它成天在徐徒然的耳边,隔空疯狂哔哔。

为了避开这种吵人的影响,徐徒然干脆放任自己陷入了沉睡,却因为育者的靠近,不可避免地做起了噩梦。

而就是在这噩梦之中,被消化了一半的匠临四合一终于找到机会。它借由徐徒然的噩梦,溯游到了普通人的梦境之中,并以此为出口,逃回了现实之中。回归现实后,它又控制了数名人类,再次进行了祈求育者降临的仪式——

“不仅如此,它在逃走时,还从你的噩梦中偷走了部分力量。”系统道,“你当时快气炸了。”

——永昼是从长夜中偷来的。

这句话瞬间浮上脑海。徐徒然抿了抿唇,问道:“然后呢?”

系统非常简洁:“然后你就被锤爆了。”

徐徒然:“……”

……??!

等等,什么玩意儿?

“被锤爆了啊,被育者。”系统道,“有了祈祷,祂就能下来了。你又没破壳,难道还想和祂对打吗。”

准确来说,徐徒然还不是最先被锤爆的。第一个被锤爆的是杨不弃——或者说,当时的古意志。

和徐徒然不同,古意志一直处在浅眠的状态。在育者降落之后,也是他第一个清醒过来。尽管知道打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试图造出第一道防线。

“具体我不清楚。当时我和你一起睡着。总之等你醒了之后,他那么大一块……一个古意志,就没了。”

系统本想说“一块肉”,注意到徐徒然不善的脸色,又迅速改了口。

徐徒然曲起手指,轻轻敲打起桌面,过了一会儿,才道:“可他现在还在。”

“那是他运气好。”系统道,“他在消逝前,将自己的秩序能力留给了你。又正好你被他陨落的动静惊醒,就当场捞了他一把。”

当时的徐徒然,虽然还没破壳,但已经有一个倾向攀至顶端,具备了成“神”的资质。

而神,自然是可以钦点神使的。所以她便直接将杨不弃留给她的“秩序”视作祭品,以此为契机,赋予了杨不弃“伴生”的身份。

……然而很可惜,这个“伴生”身份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就在他晋升位份后不久,徐徒然就也被育者拍死了。

“不过也算你机智,给自己留了后手。”系统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喟叹。

徐徒然怔了一下,似有所悟地抬头,目光落在上方的斑斑光点上:“信仰盒子?”

系统:“信仰盒子,本质是预知倾向延伸出的能力。关于具体作用,你应该已经有体会了。”

徐徒然回忆了下手头那个迷你版信仰盒子的运作方式,恍然大悟地点头:“你的意思是,我截取了一些人的时间碎片,关进了一个盒中世界。而这些人,应当是过去的我的信仰者……”

“不是一些人。”系统纠正,“是整个世界。”

“随着杨不弃和你的陨落,这个世界也分崩离析。而你,则利用最后的力量,截取了整个世界倒数十年的时间,将它们全都存进了盒子里。”

杨不弃是这个星球的古意志。他所孕育出的生命,天生就带着对徐徒然的信仰。

而徐徒然经年累月光临他人的梦境,其形象也早已被人类捕捉、演化、追逐,潜移默化间,拥有了另一批信徒。

这两种效益叠加在一起,让徐徒然将整个世界搬入盒中成为可能。而这个盒中的世界,将永远循环在终焉来临前的十年之中,直至这个盒子的力量完全消耗完毕。

“等等。”徐徒然动作一顿,“这盒子还会没电的?”

“当然。”系统莫名其妙,“又不是永动机。支持它运转的是你提前留下来的一部分力量,用完就没了。全玩完了。”

徐徒然:“……”

不是,那我留它干什么——徐徒然下意识想要发问,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仪式。

她的思绪终于落到了这两个字上。

这个世界,所有的时间,都是一场盛大的仪式。

“这个盒中世界的存在,是为了我的仪式,是吗?”徐徒然渐渐将一切串连了起来,“所以我也会在这里。那如果我没能在这个盒子消失前完成仪式……”

“那这个盒中世界会彻底湮灭。你也会完全陨落。”系统道,“反过来说,如果你能顺利完成仪式,并在终焉来临前拿回所有的力量。这个盒中世界就可以摆脱时间的桎梏,改变既定的轨迹,继续运转下去。”

前提是,徐徒然有这个意愿。

“可这个仪式,究竟指的是什么?”徐徒然微微蹙眉,“别告诉我就是去扮演什么恶毒女配。”

“……事实上,本来也不是由你‘扮演’的。”说到这个话题,系统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沉重。

沉重之余,又带上了些许困惑。

“你的定位,本来就不是‘扮演者’。而是观测者,感知者。你应当寄生于不同的个体,旁观他们的人生轨迹,见证他们生命的诞生与陨落,收集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爆发的极端情感。并最终,在这些情感的滋养下再次孵化。

“这是你为自己设计的苏醒仪式。

“而等你真正苏醒时,你就会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接下去,应该追逐什么。取回什么。”

徐徒然微微挑眉,捕捉到其中一个词:“‘他们’?”

“光靠一个个体当然不够。孵化是需要累积的。虽然这只是你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苏醒,但在此之前,同样的十年循环,早已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

而系统——或者说,这根脐带的任务,就是在徐徒然尚未孵化时,为她一一择定适合寄生的人选,并保证这个过程的顺利进行。

这并不是个容易的工作。同样的人选不可以寄生两次,此外,他们能提供的情感最好也要有所区别。更重要的是,随着徐徒然意识的逐渐活跃,她也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名为可憎物的怪物开始出现,与之相对的能力者也登上舞台。能力倾向给了许多人不同的人生选择,他们的人生轨迹,大都因此而发生改变。

这种改变,甚至是会随着循环,不断累积的。比如一周目时就已经升到灯级的能力者,他在二周目时,很可能会以比别人更快的速度升到灯级。三周目时,优势则会持续到炬级,甚至是辉……可憎物也是同样。

优势也好,劣势也好,都在不断叠加,而他们的人生轨迹,也会因此偏移得越来越严重。

这种不稳定的对象,是绝对被排除在备选范围之外的。而想要寻找可靠的人选,就需要锁定“主角”。

“主角?”徐徒然心中一动,“你是指方醒和屈眠?”

“他们算是其中之二。”系统道,“你既然已经有了信仰盒子,那你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吧?在同一个‘区域’中,总有些人的行动轨迹是特别容易锁定的。换句话说,就是稳定。”

……确实。

徐徒然视线瞟过浮在空中的光点,不由想起了时间碎片中的杰森。不管她进入盒子几次,不管信仰盒子内的世界已怎样变换,杰森每天醒来,第一件烦恼的事永远都是不想去上班。

“方醒和屈眠就是这种。不管世界观如何改变,他们的人生线都特别稳定。而这种稳定,是会以他们为圆心,向周边辐射的。”

也就是说,与他们密切相关的人,人生发展同样会比较好预测。而系统,就在这一圈人中,挑中了原本的“徐徒然”。

情绪极端,情感强烈。最重要的是,结合之前几次大循环,基本可以确定她会在与屈眠相遇的头一年就死掉。因为这是最后一轮,她死后,理论上来说,徐徒然就可以直接苏醒,然后利用终焉到来的最后几年,找回力量,避免消亡。

但令系统没想到的是,原本的“徐徒然”,比原定的时间,早死了一年多。

这也导致徐徒然提前苏醒。但因为仪式实际并没有完成,所以她并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知晓自己的来历。

更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扯个幌子,先把你唬过去。”系统道,“如果缺乏准确的自我认知,哪怕获得力量,你也没法回归原位。因此仪式还是要继续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