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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还是要说服陆镇行那个老顽固。

花焰眼神炽热道:“那我能见他吗?”

陆怀天略一顿,道:“他既已逐出停剑山庄,你想见他,为何要来问我?”

花焰急道:“还不是你爹……”她语气软下来,“他不同意嘛……”

远处也有不少人惊异地望着停剑山庄,小声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那魔教妖女难不成为了陆承杀改邪归正了?”

“她刚才还救了凌大小姐,保不齐真的是想……”

“她不会故技重施,又想玩弄那陆承杀的感情吧……”

王垂杨的解药也已经取到,羽曳确实准备的很妥帖,在暗格处足足放了十几瓶解药,每瓶里有有几十粒,按人头分绰绰有余,只是他们仍有些怀疑,让来的几名慈心谷弟子挨个检查过了,才敢分发下去。

谢应弦倒是不担心羽曳会在解药里动手脚,他现在横竖只剩下苟命的余地,若解药是假,伤不到谢应弦分毫,他自己却会立刻身首异处。

羽曳方才已经点了穴止血,但右臂伤口一阵阵传来的疼痛却无法忽略,谢应弦的剑已深入骨,再多几分便能斩断,他痛得脸色青白,却无法包扎处理,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过去,他手上的经络再难续上,以后就算治好了,这只右手也再无法如初使用。

可他甚至不敢再出一言反对,他说一句,谢应弦便在他身上多划一道。

这般凄惨境遇,本该叫人同情,可惜就连凌傲雪都被凌天啸打晕送走了,其余人此刻对他只有嗤之以鼻,没过来吐口口水,就算好的了。

除去那些抵死不肯接受魔教赠药的顽固之人,剩下大半都服了药,也逐渐恢复了内力。

羽曳见状,谨慎道:“现在可以了吗?”

谢应弦总算抬了手,他方才一直把剑搭在羽曳身上,那寒芒烈烈染着他的血的剑就这么时不时威慑着他。

羽曳的右臂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了,他尽力快速且轻柔的上药,从怀里取出羊肠线和腰间烧酒给自己缝合,不一时脸上更是面色难看。

谢应弦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把剑,道:“你觉得江楼月还会护着你么?”

他声音压得十分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羽曳不言,只是咬着牙继续缝合伤口。

谢应弦干脆改为传音道:“要不要最后做一次交易,你给这群正道大侠下毒之事人尽皆知,又蓄意要杀凌天啸的女儿,我不杀你,你只怕也很难走出这五门大会的会场……我可以护你一条生路,今后也尽量不找羽风堂的麻烦,你帮我抓江楼月。”

他手脚利索,针法细密,不一会便将手臂上碗口大的伤口缝上,他又接连处理了其他几处伤口,额头仍是冷汗涔涔,等都处理完,羽曳大口喘着气,咬牙切齿道:“谢·应·弦。”

谢应弦应道:“叫我做什么?你这样的人总不至于要问我怎么好意思刚砍了你就要同你合作罢,你不是最能屈能伸了么?我给你一条活命的路,你应该要紧紧抓住才是。”

羽曳闭了闭眸,竭力平静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谢应弦这个人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让他死,他也确实至少应该曲意迎合一下,可这个人是谢应弦,是他从小到大无论什么都比不过的谢应弦!

他乖巧懂事听话,谢应弦顽劣任性懒散,可还是所有人都向着他!

他视之为生母的女人不论对他多好,可真正的心思却永远只肯花在谢应弦身上,他学得勤学得快,她会夸奖,可谢应弦哪怕只是多看两眼书,她都会万分欣慰,恨不得把他按到怀里揉。

他心知那是谢应弦的母亲,可他还是难免嫉恨。

就连他当时的未婚妻花焰也时常流露出与谢应弦过分的亲昵,羽曳总觉得花焰迟早会弃他而去,又或者谢应弦总在若有似无地暗示着,若不是他不想娶妻,根本没有他的机会!

他只能从别的女人那里寻求补偿,尽力扮演一个完美的人,试图成为别人心里无可取代的唯一,可这与自欺欺人无异。

这样的日子谁要继续过下去了。

然而孤注一掷终究也没有好结局。

羽曳平复了半晌情绪,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谢应弦道:“嗯?你问啊。”

羽曳脸上没有笑意,有的只剩不甘心:“我叛教而出,又三番两次的陷害你,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什么怨恨或痛苦之情么?”

谢应弦莞尔一笑,道:“谁会跟一个跳梁小丑认真呢?你说对吧。”

正道大侠大半恢复了内力,另有人陆陆续续上前清理残局,这五门大会还不知要不要继续开下去,第一项议题如今已经显得有些尴尬。

他们恢复,危险的反倒是现在留下的那些魔教之人,毕竟人数多寡十分明显。

有人私下商议道:“这魔教教主护法妖女都在,人也带得不多,我们还各门派齐聚的机会可不多见,不如……”

奈何这般言论当即便遭到了驳斥。

“你们在想什么!我们可是正道!不论魔教之前如何作孽,他们这次是前来救人,也没有乘人之危,我们再对他们下手未免不讲道义!”

“和魔教还讲什么道义!他们之前做过的恶事难道还不够多!一桩桩一件件……”

“你说的是不错,可若我们也这般是非不分,那与魔教又有何区别!”

几番争执之后,到底没人敢下手。

好在谢应弦也没打算多留给他们犹豫的机会,他稍等了一会,便抓着羽曳道:“这个我教叛徒我带走了,诸位后会有期。”他竟也真的不邀功。

魔教其余人等紧随其后,如同来时一般倏忽上天,不多时便已飘然远去。

等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竟把此次的元凶也给带走了!

再一看,发现那陆承杀好像也不见了。

花焰飘在队伍最末尾,她轻功分明可以追在最前面,却放缓速度,落在最后,对着不近不远的那抹黑影道:“杀杀,你有没有觉得你们家里人好像有一点点松动了!”

陆承杀想了一下,点头道:“嗯。”

花焰顺势便道:“那你能不能稍微离我近一点。”

陆承杀意识还在犹豫不决,然而身形已经飘过去些许。

花焰继续得寸进尺道:“你说了,可以握手的!”

陆承杀:“……”

花焰道:“所以,手伸出来,快点!我不看你就是了!”

她正一脸认真地直视着前方,下一刻花焰垂在身侧的手便被另一只属于剑客的宽大手掌紧紧握住了。

花焰心头一紧,不自觉咬了咬唇。

陆承杀微凉的手指从她的手背覆盖过,而后两个人仿佛有默契一般,缓慢地分开手指,交扣住对方的手。

他们像在偷偷摸摸干坏事一样,都有些心虚,也有些紧张,紧握的手心微微汗湿。

但又意外地,十分开心。

眼前晴空万里,湛蓝一片,折腾了半晌还是下午,午后的阳光明亮却不灼人,花焰伸出另一只手微微挡了挡光,她眯起眼睛,这次总归是能看清前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