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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方拭非在户部做事时是个什么样子,但看王声远同几位侍郎郎中都喜爱提携,应该是个勤勉有加,兢兢业业的人,看来实在适应不了御史台,还是请吏部跟陛下再三思的好。

他与御史公商量此事,御史公坐在案前沉默不语,片刻后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御史中丞不无讽刺道,“多半是坐着?”

御史大夫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他是王爷与王尚书亲自嘱咐于我,入职后我未多过问,不知他在台中情况如何。”

御史中丞:“您正好可以过去同他谈谈。实在提点不起。”

主簿捧着方拭非刚写好递来的东西,冲进她的房间,追着她问道:“方御史,您这是要是做什么?”

方拭非扫了一眼首页便知道,理所当然道:“向陛下恳请立案审查呀。”

主簿说:“可此案前段时日已审结了呀,您还要审什么?”

“自然是觉得这审查结果不合理,所以方向陛下请示重申。”方拭非翻开他手里的公文,指着上面:“‘请乞重勘,下移奸佞。’认字?懂?”

主簿断然说道道:“这怎么能行?”

方拭非皱眉道:“无陛下首肯那自然是不行,所以我让你递交给御史中丞过目。你替我交过去就行了,怎么能替御史中丞对我说不行?”

主簿不赞同说:“这案件证据已然确凿,受害之人亦未喊冤,为何要去劳烦御史中丞?”

方拭非说:“受害之人都已经死了,你叫他去九泉之下喊冤?”

主簿恳求道:“方御史,御史台中公务繁忙,您能别自找麻烦吗?”

方拭非撇嘴,走过来问:“这算大案吗?”

主簿迟疑了下,说道:“也不算吧?”

御史台中案件繁多,此案由大理寺移交御史台,其中牵涉一名八品官员,已死。同普通案件比起来,自然算严重。可同御史台中的案件比起来,一般般。毕竟证据确凿,案件梳理清楚,不同的只是该如何惩处。

顾登恒估计只看了一眼,没觉得哪里不对,就给批示了。

方拭非冷声说:“是啊,说明这只是一件小案而已,我身为侍御史,且来台院已有两月有余,莫非连提起重审的资格都没有?”

先帝在位时期,御史台的权力极大。“自朝官犯罪,准狱官令,先奏后推。”即御史台面对一些案件时,是可以先审理断案,再上报陛下。甚至小案都毋须上报,因为陛下根本看不过来。

如此一来,其他官员有些急了,几次上奏,请陛下约束御史台。

到了顾登恒这里,规定了“御史揪获罪状,未经闻奏,不得辄便处分。”任何案件,转交至御史台的,御史台要处置刑法,必须交由陛下审批。

“这里。”主簿说,“这里判处五年刑期杖责五十有何不对?”

方拭非:“自然是我觉得太短。他虽非本意,可之后造谣生事,羞辱同僚,直至被查出真相方来求情,本该罪加一等,为何要从轻考量?”

那主簿不赞同地说:“怎么能单靠你觉得?大秦律例岂同儿戏?”

方拭非也不赞同说:“自然是我觉得,不是我觉得难道你觉得?你觉得能行吗?你不过区区主簿,我才是侍御史,你逾矩了。”

主簿红着脸说:“御史台岂能一家之言?我不过行劝诫之责!”

“我看你才是一家之言!”方拭非冷声道,“我如今并非要直接重审,亦无此等权力,你便在这里指手画脚。莫非我要听从你的意见,才不叫独断专行?本官还非听你的话不可?”

“你……你简直!”主簿气急道,“我本是好意提醒啊!奈何你在这里指鹿为马!”

方拭非余光间看见一抹黑色的衣角,眉毛一挑,抬起下巴大声道:“我做事自有考量。入御史台两月来,虽未曾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提点,只能翻阅卷宗,查阅旧案。可我也是认真背过大秦刑法法典的,提出此案不公,更是深思熟虑。怎么倒了你这里,就是如此果断的一句‘图惹麻烦’?怎的我哪里不努力了?”

御史中丞出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主簿委屈喊道:“周中丞。”

“是这样的周中丞,御史公。”方拭非转过身,朝二人施礼,脸色不变道:“上官及同僚皆说我阅历尚浅,尚需学习,下官颇为认同。只是同僚皆过于繁忙,无我插手之地,为了能尽快适应,替台中分忧,下官便去翻阅卷宗,查阅旧案,以做学习。于是发现了一桩案情尚有疑义,不可认同,想请中丞代为参考,请陛下批准重申。”

御史公看了御史中丞一眼,也看了方拭非一眼。对他几人之间这事并不置喙,直接离开。

主簿试探着问:“周中丞?”

御史中丞说:“呈我案上吧。”

主簿忙道:“是。”

御史中丞也不欲对方拭非多说什么,觉得此人太多心机,爱耍聪明,还抓紧一切机会死命告状,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正离去之际,方拭非在后面大声喊道:“周中丞,有劳!下官这两月翻查了上千桩旧案,还发现了不少奇怪之处。就劳烦中丞多辛劳一些。毕竟下官只有有所长进,才能帮您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