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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一家露天烧烤摊,郑弘凯喝得烂醉倒在一张折叠木桌上。

他没醉死过去,嘴里骂骂咧咧蹦着脏话。

“妈的!老子去的是拘留所,蹲的又他妈不是监狱!”

耳边手机又一个兄弟挂断他电话,郑弘凯唾沫横飞:“你妈的,狗眼看人低是吧,老子迟早跟你们没完!”

他今天早上十点多从拘留所出来,家不能回,饭吃不上,电话从早打到晚,没一个接他的,平时义气得不行,现在找给送点钱一个个跑没影。

安静一会,又骂,这回嘴里不是骂兄弟了。

“操你妈的,臭婊子程弥,看老子这回不把你弄死。”

陈招池和黎楚,还有他那帮兄弟从烧烤店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咒骂程弥的话。

郑弘凯酒品不好,又是撒酒疯又是骂人的,引得来烧烤店吃宵夜的人频频往那边看。

老板看不过去,满脸不耐又想走过去赶人。

然后就被陈招池叫住了,他咬着烟,往那儿抬了下下巴:“那人怎么回事儿?”

板是个光头,很矮,比陈招池矮了两个头。

他往郑弘凯那看了一眼:“能怎么回事,没钱呗,还要来吃,我赶了他好几趟,那小子说他打电话找人过来结钱。喏,你看,打到现在,连个魂都没见着,听那话今天是刚从局子里出来。”

老板说真晦气:“就当我今晚这单被狗咬了,得赶紧叫走,影响生意了都,店里客人个烧烤都吃不好。”

说完就想过去,却被陈招池抬手拽了一下,然后怀里很快多出一张一百:“这桌我还了。”

陈招池说完便抬脚朝郑弘凯那张桌子走去。

黎楚在他背后,看了他一眼,几秒后也跟了上去。

陈招池走过去后,长腿一跨在小木凳上坐下。

郑弘凯跟一团烂泥一样瘫在桌上,握着啤酒的右手缠着绷带。

那绷带一看很久没换,发黄发黑,又透着点血红。

陈招池弹了下舌,抬手拍了拍郑弘凯脸,问他:“谁弄的?”

郑弘凯神智已经被酒精灌晕,彻底醉死在桌上,嘴里含糊不清在骂人。

具体听不出在骂什么,但在骂谁倒是听得挺清楚。

程弥这两个字重复颠倒在他的骂声里。

陈招池听笑了,对身后黎楚道:“不上来给这男的一耳光?他在骂你那小姐妹。”

黎楚冷漠斜了他一眼,要走了。

陈招池跟脑后长眼睛似的,伸手拽住她,扯到身边:“干什么,一点就炸?”

“黎楚,我可不会哄你。”

刚说完,桌上郑弘凯受伤那边右手胡拍,痛得脊椎反射性一紧,嘴里骂的是程弥。

陈招池在旁冷眼看着,冷笑:“废物。”

“被谁搞了都不知道。”

——

凌晨不好打车,程弥在楼下站了有一阵才拦到出租车,到酒吧里面还很热闹,电音炸着程弥耳膜。

程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来酒吧,连钻进鼻尖的混浊烟味都有点不太适应。

时间似乎都用来跟司庭衍了。

在酒吧里转一圈没找到人,程弥问了下服务生。

她没问黎楚,问的陈招池。

没问错,震天音响里程弥说一遍陈招池名字,服务生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服务生跟程弥说陈招池不在,跟朋友出去吃烧烤了。

“哪里的烧烤摊?”程弥问。

“就附近那个,你出门转转就看到了,他们平时都在那儿吃。”

“行,谢了。”

程弥从酒吧出来,江边湿气扑面,路灯下有酒鬼扶着灯杆呕吐。

路尽头是街头,灯光在黑夜里过分璀璨,程弥直接往那边走了。

街上不少夜宵摊,炸的烤的蒸的,食物香气跟酒吧就隔几步远,远远的程弥就听到了喝醉酒的胡言乱语。

而还没走到这道声音那里,她已经先看到了黎楚。

烧烤店门口,黎楚站着,那头万年不变的奶奶灰不见了,染成了黑色。

但程弥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黎楚黑发不长,高扎一个马尾,照旧留一缕侧发在侧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耳骨上又打了一个耳洞,细碎光芒在黑夜里有点刺眼。

在程弥看到她的时候,黎楚似乎也有所察觉,抬眼看了过来。

黎楚以往一头奶奶灰都觉得她白,现在染成黑色,皮肤被衬得更白皙了。

程弥白皙程度和她不相上下,卷发散在身后,和她对视。

没等黎楚移开眼,陈招池也看了过来,那桌除了一个趴桌上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哟,巧了。”

陈招池说:“好久不见啊程弥。”

程弥没应他,也没停在原地,直接朝他们那里走过去,要去带黎楚走。

她没把心思藏着,陈招池当然知道她要来做什么。

看她走过来,陈招池下巴往旁边桌上郑弘凯示意了一下:“巧不巧,刚我们还在说你呢。”

确实很巧,他话音刚落,桌上郑弘凯就又发了一句酒疯。

骂程弥,说程弥给他等着。

程弥这才注意到桌上那个人是郑弘凯。

陈招池笑着问她听到郑弘凯话没有:“听见没有?”

程弥稍停下脚,停在他们面前:“听到了。”

她对陈招池笑了下:“你应该学着他点儿,虽然骂得难听,但是比你光明磊落。”

陈招池没被她激怒,也笑:“然后跟他一样,被你和你那小男朋友整着玩儿么?”

程弥原本已经没去在意他要说什么,伸手要把黎楚拉到自己身后,却在陈招池话落后手一顿。

她很快反应过来,眼睛移到了陈招池脸上。

陈招池上次额角那伤还没好,淤青里结着血痂,爬在刀疤上。

“啊,”他语气慢悠悠的,“我忘了跟你说,我说的可不是黎烨衡,那个名字叫——”

陈招池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顿:“司庭衍。”

程弥怔住了,旁边黎楚似乎也不知道,看向了陈招池。

这是程弥第二次在陈招池面前情绪破绽得如此严重。

这让陈招池通体舒爽,谁让他们两个有仇呢。

陈招池双手稍撑桌子,站了起来,眼里一直戏谑的神情开始变得有点不一样,像是又恨又疯,抬手微圈住程弥脖子。

“你知不知道,我这头上伤怎么来的?”

陈招池说:“就是你那小男朋友砸的。”

陈招池额头上这片伤,一个多星期前他去家里楼下接黎楚,程弥就看到了。

可那时候陈招池还在说她勾引司庭衍是为了破坏黎烨衡感情。

程弥稍稳住心神:“陈招池,谁跟你说他是我男朋友。”

陈招池笑了:“不信?”

他稍歪头想了一下:“那……你回去看看司庭衍后背上有没有伤?”

这句话,让程弥神智彻底停滞。

她想起今晚在玄关,司庭衍背后衣物渗出的那么点血迹。

陈招池说:“这次可不是我自己犯贱,是你那小男朋友自己找上门的。”

“在你们学校论坛都在骂你的第二天,他就找上我了。”

学校论坛骂她的第二天,那天是江训知忌日,那时候她和黎楚远在嘉城,到墓园去看江训知。

那时她和司庭衍开始冷战,回来后司庭衍一整晚没睡,全用来研究黑进论坛,让那帮人闭嘴。

“是不是挺早的?”陈招池掐着她脖子的手逐渐收紧,“程弥,被我耍得团团转的感觉怎么样?”

程弥冷眼:“变态。”

陈招池挑眉:“没错,我是,但司庭衍也差不多。”

说完靠近她,看着她眼睛。

“他也是个变态,”陈招池笑说,“你最好不要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