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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看不见隐秘了身形的渡朔和胡青,自顾自的径直来到供桌前,颤巍巍地从篮子里取出一碟黄澄澄的橘子,一碟油膏,拄着拐杖慢慢地在露出棉絮的破旧蒲团上跪下,

“信男什么也不求,只盼山神大人您早日脱身,安稳顺遂。”他双手合十,虔诚拜了几拜,半祈祷半念叨,“如今我年纪也大了,腿脚越发得不太好,也不知道还能来这里几回,真希望在死之前,还能再见着大人您一面啊。”

老者说完话,突然看见就在他身前,刚刚磕头时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一小片小小的羽毛突然出现,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小小的羽毛,奇异地有一种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质感,表面上莹莹流转着瑰丽的光泽,绝不是凡俗中所能见着之物。

“这……这?”老者疑惑不解,小心翼翼用干枯的手指捻起那片小小的羽毛,对着阳光看了半天,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这是山神大人的羽毛,是大人赐给我的?”他激动地站起身,四处张望,“大人,山神大人,是您回来了吗?您回来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一阵微风吹过,残缺的神像上掉落了一缕尘埃。

“我知道您回来了,您肯定很伤心吧?”老者哽咽了起来,用劳作了一辈子粗糙的手指抹着眼泪,“不过没关系,只要您平安回来了就好,只要知道您平安回来了,我这辈子的心愿也就了了,可以放放心心地走啦。”

他匍匐在地上,弯下脊背,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欢喜的眼泪掉落在尘埃里。

过了许久,老者方才慢慢站起身,开始收拾桌面的祭品。老者的收碟子的手顿了顿,发现祭拜的橘子少了两个,他不由又转过头去擦了一把鼻涕眼泪。

“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当初大家确实很是过分。不过后来,还是有好些子的人心里暗暗愧疚。最初那几年,还有好几个人和我一样悄悄时常到这里来祭拜您。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老的老,走的走。得亏我当时年纪小,方才有幸撑到了您回来的这一天。”

他一边收拾着,一边在口中唠叨,最终提着那个竹蓝,把那片小小的羽毛小心地收在怀中,脚步婆娑向着下山的路上走去。

走在山道上,身后的暝空之中,依稀传来了一句话语。

“戴着它,能够驱邪辟祟,保你此后安泰,子孙后代邪祟不侵。”

老者猛然转过身,努力睁开浑浊的双眼,想从暝空之中看见少年时代见过的那具身影。

山风阵阵,草木潇潇,破败的山神庙内寂静一片。

“诶,晓得,晓得的,山神大人赐的东西,我细细收着,以后它就是我家的传家之宝了。”

胡青站在山神庙内,看着那个蹒跚步行的背影,将手中的两个橘子递给了渡朔一枚。

“人类什么的,也不是一味的坏,倒也有许多可爱的家伙。”

渡朔的目光柔和起来,“我们年岁悠长,些许苦难却也无妨,倒是他们能够如此,十分难得。”

他回过身,向着那具神像伸出手,五指轻轻一抬,神像分崩离析,四散倒塌,露出底座之下一个小小的洞穴。

洞穴之内,窜出一小道橘红色的光芒,那道光芒一出,整间神庙刹那间莹莹生辉,光华夺目了起来。

渡朔抬手,将那抹橘光拢在手中。

“原来这底下还藏着东西,这是什么?”胡青好奇地问。

“这叫信仰之力,是我在这里担任山神数百年,一点点的积累,也不过得了这么一点点。这东西虽然收集起来十分耗时,但威力却是不小。幸好当时不曾被妙道发现。”

“人类的信仰之力?有什么作用吗?”

“它的用处有许多,但此刻对我来说只有一个用途。”渡朔抬起手指,将手指上那一抹金色涂到镇魂锁之上,坚固粗大的铁索,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一点点崩裂,从染上信仰之力的那处截断。

“信仰之力,破人间一切凶器。”

断裂了的镇魂锁光芒大盛,突然间开始猛烈扭动起来,腥红的铁链在渡朔的身体中进进出出,企图从新勾连,将这只妖魔锁拿。

渡朔额头青筋爆出,跪倒在了地上,他一手死死抓住那不断挣扎的铁链,用力将它们一点一点地从身体内拽出来。

“大……大人。”胡青痛苦地捂住了嘴,

眼睁睁看着那腥红色的铁链一截截的出现,就好像也穿在她的身躯上一样痛苦。红色的符文化为电流火花,狰狞叫嚣着四处流窜,打在她最敬爱的人身上,但她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渡朔双目赤红,额头冷汗直流,手掌却是极稳,毫不迟疑地把那长长的镇魂锁一节一节抽离自己的身躯。

直到锁链剩下最后一小节,他才终于脱力倒了下去,

“帮……帮我一下,阿青。”他喘息着倒在地上,手指依旧死死抓着扭动着的链条。

胡青慌忙抓住了镇魂锁,哆哆嗦嗦抖着手,突然大喊了一声,闭着眼一用力,终于把那条腥红的链条抽了出来。

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匆忙将渡朔扶起来,为他包扎肩膀上狰狞的血洞。

“不用哭,这不是好事吗?没了这道枷锁,我就自由的多了。”渡朔闭上了眼,“也终于有了战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