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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谦拎起了小木棍儿,在黯淡的月色和万家灯火里,笔直地就冲锋过来了!

……这个真不能用脚踹,所以在他冲到她身侧的时候,她只是伸手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疼!”

“……我手上拿的要是根棍子,你就趴这儿了。”

他蹬蹬蹬地来回冲锋了两三次,终于不企图搞刺杀行动了。

“但你还没说为什么不能用刺击?”

“你还太小,力气不足,很难快速地击中敌人,因此要多用劈砍,”她比划了一下,“这样攻击的范围大一点,而且这种进攻也是一种防御。”

小男孩想了一会儿,“那我用这一手就能胜了敌人吗?”

“什么敌人?”她没理解,“跟三郎打架吗?”

阿谦又用两只气鼓鼓的眼睛瞪着她了,“我是说西凉人!”

那张肖似眉娘的小脸扬起来,在月色下带着一种天真而又无畏的神情,看得她莫名想笑。

“那不行,”她说,“西凉兵勇武善战,不是你这样的稚童能抵挡的。”

“那要怎样才能抵挡?”

“要有拼死一搏的勇气,”她说,“如果将性命置之度外,以你的身量和力气,用刺击才能杀死一个西凉兵。”

“那如果那如果!我真——的杀了他,我是不是就成了和你一样的英雄了?”

……唉唉,这娃子在异想天开什么呢?她敷衍地点点头,“是的,是的,到时候你就是和我一样的英雄啦!”

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她那不大点儿的院子里挥着木棍儿疯狂乱窜,几次她都提心吊胆,怕他一脚踩烂了自己家的小青菜。

但最后阿谦又跑回来了。

“可是我还没有兵器,”他说,“你给我一把兵器吧!”

“我……”

“你给我一把兵器嘛我要练练我不能拿木棍杀敌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

……她疯狂地搓了搓脸,右手腕鞘里弹出一把匕首,落在了她的手心。

虽然只有一尺长,但阿谦还只是个十岁的熊孩子,拿在手里也正好当短剑用了。

“不许瞎玩,”她警告道,“割了手让你哭!”

那张小脸迅速地多云转晴,拎着匕首蹬蹬蹬就跑了。

【天啊,】她说,【这熊孩子以前要糖,现在要匕首,以后还不知道会作什么更大的妖!】

黑刃沉默了一会儿,【他不该说那句话,你也不该答。】

【……哈?】

但这把剑未再出声。

太阳尚未升起,她已经早早出了门,铺盖卷其实不是很必要,但她还是带上了,里面没忘记将那个匣子一起裹着。

羊家夫人给她拿了些肉干,蕃氏给她拿了个斗笠,路过水井旁,见到正在打水的同心,已经六七个月的身孕逐渐显怀,见到她还笑盈盈地放下水桶,不知从哪里摸出几个沙果,“这是新下来的,还有点儿酸,郎君且带着。”

……感觉有点像春游,她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没话找话了几句,“你家夫君呢?”

“他跟着温侯,昨晚就走了。”她笑了笑,“也不知这一仗要什么时候才打完,我那小姑很替我担心呢。”

“肯定不会很久的,”咸鱼想了想,“长安城高且峻,就算凉州有大马,未必便能攻城。”

于是同心笑了起来,那张因为怀孕而圆圆的脸上满是期望,“郎君既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这并不是她安慰同心的话语,在她跟着高顺上了西城墙后,她越发觉得长安城高峻,十丈高的城墙,城下还有二三十丈宽的皂河作护城河,凉州大马怎么蹦才能蹦过来呢?

在她作为一名“义勇”,被安排在城墙上的第三日,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一支队伍。

之所以说是“队伍”而不是“军队”,是因为以她的好眼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由绝大多数的百姓和少量骑兵组成的队伍,那些百姓衣衫褴褛地被驱赶着向前,充作劳力。虽然残忍,但这个时代,又是西凉人的军队,似乎也便成了什么并不稀罕的事。

那支军队在城外安营扎寨,并未攻城,而是耐心等待了数日。

以吕布的想法,这些西凉人明显在等其他军队到来,一起发动合围,此时原本应当出城进攻,但朝廷却否决了这个策略,认为靠着城墙和护城河就能保无恙。

数日之后,长安以西的平原上终于遍布旌旗,而西凉人第一波试探性的攻城也开始了。

她在城墙上,经常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古时打仗,经常要坚壁清野呢?

但当金鼓齐鸣,那些密密麻麻的百姓被驱赶着,哀恸嚎哭着向前时,她终于明白了。

“你以为,”高顺居高临下,双目如寒冰般注视着那些被当成牲口,不断向前的百姓,“西凉人准备怎么渡河?”

她怵然而惊时,这位威严而强硬的将军看向了传令官,“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