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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也就顺水推舟了,一队人里,队率挑了一什的选锋勇士上前挑战,其中一伍的士兵惨败给守军,乖乖交了两枚五铢大钱的进城钱,又拿了两枚大钱给守军喝酒,借此换来进城侦查一下以前常去的酒坊那里,当垆卖酒的俏丽小娘子嫁没嫁人这种宝贵信息。

……总而言之,张绣就这样大肆攻了一番宛城,做事之隐秘让机警到多疑的曹孟德都没有察觉。

奉命来督军监战的蔡瑁本来应当发难的,张绣前番送了他不少金银珠宝,但这一次的阳奉阴违根本不是这些财货能相抵的!因而蔡瑁原本决定气势汹汹地带上亲卫,先叱责张绣一番,再返回襄阳禀报主公!

……张绣这一次没送他什么财货,而是送了他一套阳安城中的宅邸。

新建的屋宇高大华丽,四墙皆以青石结角,最妙的是里面还有几十个张绣四处搜罗来的美婢,据说其中还有寿春宫的宫女,容貌俏丽,擅弹箜篌,一见就移不开眼睛!这样的美人!张绣也舍得送他!

“确实无用,只念他一片赤诚,忠心为主公做事,”蔡瑁臊眉耷眼地说道,“主公且先记下罢。”

刘表又沉默了许久,直到屋外的阳光悄悄移了一个位置,他的眉宇间也慢慢染上了一层阴云。

“我与刘玄德,到底也是同宗兄弟,”他叹了一口气,“我请他来襄阳赴宴如何?”

蔡瑁和蒯越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刘表。

那一粒汗珠原本渐渐隐去的,现在似乎又在后背上出现了。

这位名满天下的刘氏宗亲当初平定荆州,就曾令蒯越遣人诱那些不服从他号令的荆州大小豪强前来赴宴,而后在宴席上一一斩杀。

那一场酒宴,蔡瑁与蒯越不仅去了,而且是主要策划者,怎么杜绝通风报信者,刀手各自埋伏在何处,听什么号令而出,府中其余兵士又该自何时堵了各扇大门,其后蒯家与蔡家的私兵部曲又当何时出兵,趁其不备,便将那些豪强各自的部曲一一俘虏。

这套流程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但仍然感到一阵惊怵。

因为他们这一次面对的,不是那些邬堡中的豪强,而是刘备。

如果失败,又当如何?!

主公是在问话,但又不是在问话,因此他们俩仿佛喉咙被人用手捏住一般,眉头紧锁,却不发一言。

刘表抬起眼睛,轻轻地扫了他们俩一眼,无视了那两张养尊处优的脸上的惊骇。

“异度、德珪,”他的双眸周围已渐见沟壑,但那双眼睛依旧冰冷明亮,“成败在此一举,就这么办吧!”

蔡瑁的宅邸里,有美人袅娜而出,端了一壶清茶,款款置于二人面前。

美人斟茶的手腕皓如霜雪,手腕上戴了一只青翠欲滴的玉镯,耳边晃悠着一粒翠玉珠,雪一样的面颊被衬得带着象牙一般温润的色泽,无一丝血色。

这样美貌娇弱的女子,应当藏在后宅之中,蔡瑁却令她出来献茶,可见是带了三分炫耀之意的。

但蒯越完全没有心思多看美人一眼。

“主公这样行事,恐为取祸之道啊,”他叹了一口气,“异度能进一言否?”

蔡瑁看了他一眼。

“异度曾被主公夸为有臼犯(狐偃,晋文公之臣)之谋,信任可见一斑,”他说道,“为何刚刚却不开口呢?”

“我不过一时之务罢了,”蒯越谦虚道,“若论百世之利,惠及荆州生民,还要看德珪你啊。”

……真如狐子一般狡猾!蔡瑁心里骂道。

乱世群雄相互攻伐,争城掠地,靠心机谋略的本事,更靠用兵打仗的本领,刘表已近花甲,从来就没擅长过用兵,注定了他只能偏安荆州,没有进取天下的本事。

因此他嫉恨刘备是没什么用的,纵他用计杀了刘备,难道真能在曹操的眼皮下夺了徐豫两州吗?

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若论惠及荆州生民,还是应当同主公说以厉害啊,”蔡瑁叹道,“咱们坐看曹刘争雄,有什么不好?就该让曹公与刘玄德在宛城大打上一场!曹公赢了,必也损兵折将,咱们正可夺回宛城。”

“刘玄德若是赢了,咱们主公依旧是同宗的亲兄弟,”蒯越应道,“任谁做了天子,难道会薄待了主公?何必白白惹了刘备那群爪牙,倒替曹公消烦解忧!”

“是极!是极!”蔡瑁一时点头,一时又摇头,“前岁曹公那样大的阵仗,放水淹了下邳城,最后还不是被关陆挡了回去!咱们能当关羽一击,还是能敌陆廉一剑?”

“但话又说回来……”蒯越慢慢地说道,“主公既有奇谋,咱们作臣属的,不当违逆才是啊。”

他们就这样一面讨论怎么劝主公,一面又开始讨论起这场鸿门宴该怎么布置。

角落里的美婢静静地坐在那里,髻如乌云,腰若约素,延颈秀项,静得好像一尊绝美的摆件,谁也没有在意他。

襄阳往北只有一百余里的淯水东畔,残雪未消,兵士的靴子急匆匆踩过雪地时,便发出了一声声颇为嘶哑难听的响声。

这样一封信送至中军帐中,刘备拆开看过后倒是十分高兴,特意将身边的武将和文士都喊来了一趟。

“刘景升听闻我将取宛城,特为我在襄阳设宴,一叙宗室亲情,”他道,“诸位怎么看?”

“他必是想要回宛城,”三将军立刻皱眉,“兄长这番辛苦,凭什么却给了他!”

“三将军也不必作此想,”孙乾打了个圆场,“刘景升名列八俊,岂是不通人情世故之人?他若欲得宛城,必得以重地相换才是。”

于是帐中又开始猜测起来,有人猜刘表想和主公一起伐曹的,有猜刘表也想迎天子的,还有猜刘表也准备像刘繇那样抢地盘的。

“刘表与刘繇完全是两种人,”陈登突然说道,“刘繇名不副实,非封疆之才,刘表却极擅权术,主公难道忘了刘表如何平定荆州吗?”

帐中一时静了下来。

“如何取荆州?”刘备那两条平而长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忽然整个人一愣,“元龙是说……”

“刘表既能设宴诱杀宗贼,”陈登问道,“现下主公虎踞淯水,他如何不起这样的心思!”

……这的确是个问题。

但还是令所有人都惊呆了。

三将军反应最快,张口便是一句大骂:“贼子安敢?!”

“翼德!”刘备皱眉道,“刘景升毕竟是我宗亲,事尚未明,莫先出恶言为是。”

“若元龙所言是真,须得从长计议才是。”

“不如先派人去襄阳悄悄打探?”

“张绣那里,或许也可以探听一番……”

文士们这样议论纷纷时,一旁似乎在打瞌睡的关羽忽然睁开了眼。

“我兄既欲赴宴,”他语气平和,似乎还带了三分好奇,“如何能不带我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