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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挺简单的,在她摸索完地形,并且斥候报告给她青州军的行军路线后,这场战争在她看来就提前结束了。

她之所以没有快速奔赴襄城去与刘备合围曹操,原因有粮草,也有兖州多水泽的缘故。

几百里路听起来并不算远,但在这样的沼泽地中行几百里路绝对是一件苦差事,天气渐渐寒冷,但水没有结冰,沼泽中有大量的蚊虫,百姓则早就逃走,而辎重又要怎么运呢?

那些士兵也许渐渐开始溃逃,数量刚开始不多,但越临近目的地时,他们的士气就会越低落。

“我观陆辞玉将军倒是游刃有余。”

“嗯。”

“她每次出征,皆如此么?”

“这倒也未必。”

钟演转过头看了一眼司马懿。

他们在一处山坳之后,除了满眼的芦苇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偶尔还有几只鸟扑腾起来,大声鸣叫。

那个年轻人坐在胡床上,一脸平静,两眼放空,看起来一付庄生梦蝶神魂出窍的模样。

见到钟演的目光投过来,他倒是很快就有反应了。

“仲常公不必忧心,”他说道,“曹操的青州军与陆将军的青州军并不相同。”

“……如何不同?”

司马懿听了这个问题,想了一想。

“小陆将军于地势总是熟稔于胸的。”

“曹孟德长年屯兵兖州,他岂会不知地理?”

司马懿笑眯眯地,也没有反驳,但钟演立刻就意识到其中一个很浅显的问题。

陈留是大郡,甚至曾为当今天子的封国,坡洼相连,水泽连片,其中无数河流又常常改道,除非有心在这里打仗,否则谁能记得住这样复杂的地势?

两位文士在后面聊天,陆廉在山坡上站着,离了几十步开外,她身边人又多,就只能看到一个远远的背影。

钟演原本也想跟上去,但这位统帅行动力太强,从这边山坡跑到那边山坡,刚一个来回,这位不善奔跑的文士就放弃了,转而和自从来到这里后就没动过地方的司马懿为伴。

司马懿还是坐得很稳,一旁甚至有仆役端上来两碗油盐煎过的茶。

“将军治军甚严,仆役们便是带了炉子,也不能生火,”他遗憾地说道,“此茶尚温,尚可入口,过一时就喝不得了。”

这位文士有点牙疼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低头决定喝一口茶时,一阵尖锐而响亮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那也是一支青州军。

他们刚刚从一条泥泞的土路上走过,许多人的两条腿上沾满了泥巴,其中隐隐可见水蛭的身影,这显然是很不舒服,阻碍了继续前行的一件事,因此那些人在走出泥泞之后,立刻坐在了路边的草丛里,开始一心一意地解决水蛭问题。

有军官在谩骂,收效甚微。

于是又有高一级的军法官骑马而至,狠狠地抽下鞭子。

被鞭打的士兵立刻跳起来了,恨恨地瞪他一眼,勉强地向前走。

于是军法官骑着马,继续向前,不断地鞭打那些怠于行军的士兵,不断地咆哮,呵斥,要他们遵守军纪,追上自己的队伍。

但当他一路向前时,那些被他鞭打过,跳起来行路的士兵立刻又跑到路边坐下了。

这里没有村庄,没有可以掳掠的对象,于是也就没有酒肉,没有妇人,没有钱粮布帛,这里只有无穷无尽的坡洼和蚊虫,以及随之而来的瘟疫。

有人在行军路上装病躺下了,很快就真的染上了疫病;有人想要逃走,进了水泽深处后就再无消息。

这段路上没有别人,只有他们,寂静得像是走在坟墓中一样。

可是他们又忍不住要怀疑,也许没有活人在与他们同行,但说不准是有鬼差的。

他们在很遥远的岁月之前,都曾经是大贤良师的教众,他们是很信这个的,尤其是在走了这样一段路,又要面对那样一个传奇的将军时,这些曾经凶残而贪婪的青州兵心里就更不安了。

——听说陆廉麾下也是青州兵啊,咱们大不了降了也就是了?

——说不定我还能寻到几个家乡的熟面孔呢!

——咱们若是去了,必定也能受小陆将军的重用吧?

陆悬鱼的兵卒所见到的,就是这样一支敌军。

他们衣衫褴褛,士气低迷,走入了埋伏圈中也浑然不觉,听见四面八方的金钲声,立刻开始溃散逃跑,甚至见到她的旌旗竖起时,有些人连逃也不逃了。

一个双戟兵狠狠地踹倒了面前的降兵,那人个头是不小的,肌肉虬结,满脸横肉,可是跪在那里涕泪横流,用一口标准的东莱话求饶的模样,让他心头一下子就火起了!

“你们怎么会是青州兵!”他破口大骂道,“你们哪里配称青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