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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看看他,又看看陆悬鱼,“那正好,你们同去便是。”

“主公,”她说,“不顺路啊。”

“天寒地冻,你骑什么马,”主公说,“借他的辎车用一用便是。”

她扭头看了一眼陈群,又转回头来,很是狐疑。

“主公醉了,”她说,“我那院子就在隔壁,我没骑马。”

主公看着她发愣。

还有人在偷偷看他们。

也有人在捂着嘴“噗噗”地乐。

主公冲她招招手,她皱着眉凑过去。

“陈长文好像有些话与你说。”他说。

“哦。”她很老实地应下,“我知道啦。”

……直说不就行了!

外面点起了火把,透过帘幕,照进辎车里,影影绰绰。

陈群端坐在车子的一角,规规矩矩,甚至没看她,这让她放心了一点,觉得他不是喝高了准备说点什么大家都很尴尬的话。

但陈群一开口就给她整愣了。

“将军欲效淮阴侯耶?”

她迷惑了一会儿,“确实挺多人夸我像白起韩信,但我觉得这太过了。”

陈群板着一张猫脸,很不高兴。

“在下说的不是将军的本事。”

……那还能是啥呢?

“况且韩白虽有领兵打仗的本事,却都未得善终。”

她挠挠脖子,觉得这些事跟她没啥关系,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辎车内光线十分昏暗,他看不清她的模样。

但她的眼睛很亮,在若隐若现的火光中散发着清澈又温柔的光。

他看了一眼,就立刻将目光移开,然后觉得心中更气了。

……也不止是气,而是又气又怜,又为她不平。

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翻滚着,最后还是平复下来。

“将军这些年里立下的功劳,君子知,小人亦知,”他冷声道,“将军行事当谨慎些才好。”

她疑惑地看着他,“我哪里不谨慎了?”

“当初刘子台领兵来此,”他立刻发难,“将军谨言慎行了吗?”

她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忆。

陈群以为她会露出一点傲慢的神色——她的确是有这个资格傲慢些的。

但她没有。

她回忆过后,只将眼珠又转了回来,声音很是平和。

“天气冷了,对流民来说,鞋子也是很重要的。”

陈群哑巴了一会儿。

“那你也不该笑。”

她好像又被噎住了,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泼皮无赖的回答:

“俺生就是这幅笑容!”

……辎车里又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中。

这个人似乎气急败坏,随时就要跳起来了一般。

他紧紧握着拳头,怒视了她几秒,忽然又泄气了。

“今日宴饮,我见刘琰行迹鬼祟,又与刘勋窃窃许久,恐怕有事不利将军,”

“刘琰?”她愣了,“刘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他没仇没怨啊。”

陈群长叹了一口气,“你在这个位置,已经和许多人有仇怨了。”

酒宴散了,有车马渐渐地向着城中各个方向而去。

与倒霉的陈从事和纪亭侯一样,有些不顺路的人也会同乘一架车,比如张绣和他一直仰赖的贾诩老师。

两个人凑到一起时,张绣总觉得很感慨。

他这些年四处奔波,风霜雨雪的,感觉自己的白发一年比一年多。

但贾诩也老大岁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生的,就觉得他当初离开段煨投奔自己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

贾诩裹着一件大氅,在辎车摇晃中舒舒服服地靠着车壁。

他没多饮酒,只喝了几盏热酒,吃了一碗汤饼,以及几碟清淡的小菜,没怎么动那些烤肉和鱼脍。

张绣看他保养得宜,他看自己却是耄耋之年,须得小心养护身体。

这位养自己总比养别人精心的文士在张绣絮絮叨叨“执子孙礼”的问候声中闭目养神许久,忽然开口了。

“将军与刘子台相熟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