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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纪初桃知道他是怕自己着急,所以才勉强关心一下纪琛。

纪初桃抿唇一笑,眸中湫水潋滟。

若非帐中人多,还有正事要办,她真想抱一抱祁炎冷硬的铠甲,去感受他胸腔中那柔软炙热的心肠。

当日午后,雁门关下,朔风凛冽,旌节仿佛冻僵似的发出沉重的呜咽声。

纪初桃坐在马车中,看着祁炎亲自率军将李烈送到北燕人的手中,再护送纪琛从北燕使团中接回明珠郡主的车马。

李烈与明珠郡主的垂纱马车错身而过时,双方皆停下脚步。

一袭钴蓝束袖、暗红长裙的明珠郡主下车,李烈拥抱了她,以兄长的姿态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后退一步,目送表妹重新上车,代替他前往陌生的大殷国土。

雄浑的号角吹响,北燕使团及将士以手按胸单膝跪下,既是迎接他们的皇子归来,亦是送别他们和亲的郡主。

上元节乃是中原的大节,即便远在边塞也不能草率度过。何况盟约签订,两国绵延了几代人的战火停歇,更要好好庆祝一番。

夜里营帐中大宴,大殷使团为东道主,邀请北燕使臣一同夜宴庆贺。

篝火通明,酒肉飘香,毕竟是在祁炎的地盘,席上倒也宾主尽欢。

北燕人血脉杂糅,受西域胡人的影响,能歌善舞。宴饮中途,穆勒西放下酒盏起身,朝纪初桃伸手道:“如今两国邦交,永修旧好。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代表北燕邀请大殷的长公主共舞一曲?”

纪初桃不会跳舞。

在大殷,帝姬是高贵优雅的象征,不会同北燕那般无论男女地位,兴致一来便可围着篝火起舞。

一旁的副使孟荪拱手道:“丞相想共舞,大殷使团中有最好的舞姬……”

“在下就要三公主殿下,只有这样美丽的少女,才配得上今夜的月色。”穆勒西望着纪初桃,琥珀金的深邃眼睛中蕴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倾身逼近道,“就当是留份临别赠礼,可以么?”

纪初桃娴静端坐,刚想回绝一句“不可以”,便见一柄长剑横来。

继而阴影笼罩,祁炎橫剑挡在了纪初桃面前,故意朝穆勒西朗声道:“丞相若有雅兴,不若与我舞剑一曲?”

那剑刃已然出鞘,一片霜色。北燕使团见情势不对,都停下酒杯,直起身来。

穆勒举手示意自己人莫要轻举妄动,而后抬手将祁炎的剑刃挡开些,后退一步惋惜道:“将军愿舞剑助兴,在下本不该拒绝。只是盟约刚立,大喜之时,实在不该见兵刃之光,下次有机会,在下再向将军讨教。”

说罢,穆勒西看了纪初桃一眼,方恋恋不舍地回到席中。

纪初桃还不解气,吩咐营帐中奏乐的琵琶女道:“来一曲《将军破阵曲》,为北燕使臣饯行。”

这是在嘲讽他们是被“破阵”的那个呢!

北燕使臣汉话不精,或许听不出纪初桃的暗讽之意,但穆勒西却是懂的。只见他把玩着酒盏,面色有一瞬的僵硬。

纪初桃心中痛快,刚哼了声,便见祁炎收剑,朝纪初桃使了个眼神后,而后转身离去。

“?”

纪初桃坐了会儿,有些心不在焉,掐准时辰差不多了,遂挑了个没人注意的间隙,循着祁炎离去的方向寻去。

离主帐很远了,篝火的热闹声远去,纪初桃方在雁门关的土崖上找到执剑而立的祁炎。

崖上风大,苍穹如墨,可见远处朔州城的星星灯火。祁炎站在崖上,剪影孤寒,莫名透出一股子横刀立马、一夫当关的英雄气势。

纪初桃吸了吸冻红的鼻子,还未开口说话,眼尾已染上弯弯笑意,问道:“你唤本宫来此作甚?”

祁炎侧首,明明嘴角上扬得明显,却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故意道:“臣可没说让殿下来。”

纪初桃不服气,笑道:“虽然没说,但你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唤本宫。”

见祁炎神神秘秘的,纪初桃既期待又紧张,小声问道,“你找我来此,到底是为什么呀?”

她用的是“我”,仰头看他的时候,眸中仿若揉散了万千星辰的光,温柔而明亮。

耳畔风声聒噪,祁炎牵住了她微凉的指尖,沉声道:“跟我来。”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祁炎熟稔地绕过巡逻,将纪初桃带到一处无人的帐篷。

油灯昏暗,帐篷内温馨静谧,搁着一张案几,一处屏风,还有屏风后的一张小榻。纪初桃好奇地四处看了看,回身问道:“这是什么地……”

话音戛然而止。

祁炎已解了战甲和护腕,正在解外袍,手臂抬起动作时,衣裳下的腰背线条矫健而清晰,充满力量。

纪初桃的脸藏在狐狸毛的斗篷领子中,只觉脸腾得一热,说话也不利索了,磕巴问道:“祁炎,你……你作甚?”

“脱衣裳。”祁炎随手将衣裳搭在臂上,单手扯下腰带,皱眉略微急促道,“殿下也脱。”

“嗯……啊?”纪初桃呼吸一窒,脸燥得快要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