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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极有可能在死后变为地缚灵,不过……小友又怎么能跟在白先生的身边呢?”

荆酒酒心下一虚,想说因为完成了系统任务呀!哦,系统任务……系统?荆酒酒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忘了这么个东西!什么时候要去找回来……

荆酒酒眨眨眼,满面无辜:“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和他一起离开了。”

庭一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吩咐道:“你们回去后,塑像的手艺还没忘吧?就还是按老法子,塑一尊像。就按他的样子……”

荆酒酒:???

小和尚、老和尚:???

连印墨都吃了一惊。

庭一接着说:“塑成之后,肯定是不能摆入寺中的。寺中神佛不会点头。你就摆在寺外。咱们寺外阶下,不是立了一块牌子吗?就摆在那里。要建个遮风挡雨的棚子。下面再摆一口香炉。”

印墨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白遇淮淡淡道:“不写姓名,但却摆下香炉,来陵阳山的人看见了就知道,这是可以拜的。”

庭一点头:“拜的人无须多,三两个,一年十来个,都足够了。自古也有鬼受拜的例子。相传商周时,有一孤魂野鬼,窜入一破败庙中。庙里没有神佛,来庙里躲避战祸的人,却将它当做了神佛,日日叩拜。百日后,这鬼身带了一丝金光,竟然沾了一丝神佛气。之后也凭着这一点,真得了天庭的敕封,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不必再入轮回。”

“天庭?”荆酒酒怔了下。

庭一道:“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天庭了。相传早从明时,小冰河时期来临,国内多地动,就是因为灵气在崩塌。从此上无天庭,下无地府。小友被人再三叩拜,也是做不了仙官了。但是信仰之力,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力量。连神佛都要靠它们供养。小友日日受拜,自然就和这天底下的鬼大不相同了,将身份抬高了一阶。此后可免去变成厉鬼的困扰,灵魂也会凝实许多。”

庭一说着,扫了一眼荆酒酒的手腕:“这是归云门的手镯吧?这个我见过。光靠这个东西,画上符以凝实魂魄,终究只是暂时之举。”

他顿了下,道:“日后,小友或许还会力量大涨。也就不必靠着吃鬼来壮大自身了。”

“若是地缚灵,将来你的信徒在哪里,你就能去哪里。不必再被困囿于一个地方。”

荆酒酒听得都呆住了。

这样一数下来,塑个像不是有很多很多的好处吗?

可是想一想,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呀……

印墨深吸一口气,朝庭一跪了下来,叩谢三下。

只是等起身后,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在那天我冒雨上山,和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您就允我去为他塑像呢?”

如果那时候就塑了像。

荆酒酒不是早就可以出来了吗?

印墨至今都无法想象,荆酒酒孤孤单单留在那座被废弃的古堡里,这么多年是怎么度过的……

庭一:“你还会塑像?”

印墨:“……学过了。”

庭一:“哦。”他顿了下,道:“那不一样的。”

印墨抿了下唇,也是,他那时候才做了几年小和尚?水平肯定不比他的师叔们。他们自然能给荆酒酒做更好的塑像。

白遇淮淡淡插声:“像不是谁都能塑的。除了和尚、道士,上供神佛、三清。供奉数年,塑像、修金身,都是他们自己来做。其余人都做不了。”

所以他才从来没考虑过,给荆酒酒做一尊像。

而且……

“佛家讲究因果。今日铸像,不知道将来牵动了什么果。施行的又是要化阴为阳,变邪物为神佛的逆天之事。为鬼塑身,就等同于将他抬到与神佛并肩的地位。是会遭天谴的。”

印墨一下钉在了那里,紧抿着唇,说不出话了。

庭一道:“哎,就这么回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那时候太年轻了。不一样的……”

年轻到扛不起责任。

要好好接过他的衣钵,就已经很沉重,很难了。

荆酒酒默默从书包里又掏了一个果子,递给庭一:“吃吗?”

庭一接过去:“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

荆酒酒:“奇异果。软软的,皮一剥,就可以咬了。甜的。”他说着,忍不住舔了下唇。大概正因为好多年没吃过,所以这个味道在他的记忆里格外深刻。

白遇淮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橘子、饼干。

倒总是比他多一个的。

于是心里一时间也平静得很。

庭一剥了皮吃了。

还打了个嗝。

“是怪好吃的。”

老天啊。

他当年是错过了多少好东西哦!

荆酒酒趴在了桌子上,小声问:“遭天谴是怎么遭啊?”

庭一:“夸张说法。我刚说了,天庭都没了,这个天,它也说不好。你看这世上恶人千千万,有谁真的遭天谴了?”

小和尚:“师父,你不敬上天。佛心不纯。老天听了会生气的。”

庭一:“就是纯,才看得多,看得透嘛。我们供佛,又不供天。”

小和尚:“……哦,有道理。那我下次再骂贼老天,师叔不能再打我头了。”

庭一:“……”

师叔在旁边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哎好了,话都说完了。都回山上去吧。还是印墨你去送。他们不认路,那个什么什么导航,又不会用。”庭一把他们打发走了。

印墨默不作声地转身走了。

小和尚们朝着荆酒酒拜了下:“多谢施主款待。”

然后才跟着走远了。

片场里的光头一下就只剩了一个。

庭一舔了舔嘴,擦了擦胡子,小声问:“还有吗?”

“没了。但是可以去买呀。晚上去吃饭的时候,就顺路买了。”

庭一点了头,胡子都跟着轻颤了颤。

等到了晚上,荆酒酒就带庭一去吃饭了,还顺路取了新手机,买了新果子。

白遇淮将这一幕幕收入眼底,没有出声。

少年总是很能讨人喜欢的。

他年纪不大,又娇养着长大,但也还总是能将这些安排得井井有条。就像他们第一次进入古堡时,他准备好的满冰箱橘子。

这头印墨送着人去坐车。

他们一路出了影视城,小和尚愕然地问:“我们的面包车呢?”

印墨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加长林肯,一共排了六辆,要坐下他们很容易。

老和尚:“一看就很贵啊。”

小和尚:“坐不起啊。”

印墨:“……我付钱。”

老和尚立马拉开了车门。

小和尚:“等等啊师叔。我们的山路盘着的,这个车太长了,脑壳上得去,屁股拐不过弯儿啊……”

印墨:“……”

最后印墨还是给换成了适合跑山路的小车。

等上了车,印墨的情绪也不太高。

小和尚忍不住问他:“大师兄,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我们不能醉驾啊。我都看了,说醉驾要写检讨。”

印墨:“不是。”

小和尚忍不住说:“那……那我们那小面包车还能开回山上吗?挺贵的。”

印墨:“……能。”

小和尚:“那没事了,你踩油门吧。”

小和尚:“?大师兄你怎么不动?你是不是没拿驾照?”

印墨抬眸看向车内的后视镜。

镜子映出了他的模样,精心向后梳起的发,耳边的红宝石耳钉,衣/冠/楚楚……

就算真的跻身上流了又怎么样呢?

镜子里。

男人双眼猩红,缓缓流下泪来。

他一拳捶在方向盘上:“说到底,还是我太废物了。”

……

这头庭一吃完了一只大闸蟹。

“真好吃啊。”庭一感叹道,“原来人间还有这样的美味!”

荆酒酒馋坏了,问他:“刚才那个阿根廷红虾什么味道呀?”

庭一:“好吃!”

形容词十分的贫瘠,不及周大师百分之一。

但也幸亏周大师不在这里,不然荆酒酒真的要馋哭了。

荆酒酒:“我觉得下次可以让周大师和你一起吃。”

“周大师是谁?”

“老神棍了。”荆酒酒万分诚实地道,“他当神棍,比你厉害多了。你要是和他学一学,一单一千万不是梦。”

白遇淮听得忍不住扶额。

玄学圈子要是知道,庭一大师跟着一个老骗子去潜心学习了,都会吓疯吧?

荆酒酒:“这个周大师还是很有本事的,人也还不错。虽然早年走上了歧途……”

庭一点点头:“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等并不歧视这样的人物。”

“他还老要给我和白先生分钱。”荆酒酒又夸了下周大师。

庭一:“哦对,我也应该分小友和白先生一些钱。”

荆酒酒:“啊,不用了。我有一些钱的,比二十万多。”

庭一这才收住了手。

荆酒酒坐在旁边,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干,转头就把庭一的手机加上了周大师的微信。

车里。

小和尚按着印墨的背:“大师兄你别哭了。师父常说,有自觉很重要。你能认识到自己是个废物已经很了不起了……”

老和尚:“你大师兄拳头硬了。”

小和尚:“啊?难道是想打我吗?怎么会?我在好好安慰大师兄。师叔铁石心肠,一动不动……”

老和尚轻叹了一口气:“印墨,你别想太多。”

印墨被小和尚牢牢压着,挟着怒火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胸口还把喇叭按得嗷呜呜呜呜——

店里。

庭一发出了一声喟叹:“真好啊。这帮人全走了……昨天为光那小秃子,一口下去,好家伙,我的金枪鱼没了!”

他说完,满足地打了个嗝。

今天也是更喜欢这小鬼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