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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窥视者。

秋瑜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睛,第一个想法是去找陈侧柏求证。

她对陈侧柏仍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认为他绝不可能伤害她,哪怕猜到他就是窥视者,也只想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对她隐瞒身份。

卢泽厚看出她的想法,嘴角微抽,觉得这姑娘跟陈侧柏简直是天生一对。

像陈侧柏这样冷漠、多疑、近似非人的存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无条件的信任。

而秋瑜刚好能给他这样的信任。

他们般配到什么程度呢?

一般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窥视,第一反应都会是恐惧。

这姑娘却只是疑惑,还打算直接去问陈侧柏。

就这样让她去问陈侧柏,那还得了?

等她问完,卢泽厚估计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接触到她了。

卢泽厚的计划很简单,他想借助陈侧柏的力量摧毁垄断公司,但直接邀请陈侧柏参与这个计划,显然行不通。

他只能先利用秋瑜刺激陈侧柏,等陈侧柏暴露出非人生物的身份,与公司为敌以后,再邀请陈侧柏参加他的“新生计划”。

假如就这样让秋瑜去找陈侧柏,看他们顺顺利利地解除误会,以陈侧柏的智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在秋瑜和公司的面前,暴露出非人的一面。

那卢泽厚的计划就落空了。

想让陈侧柏暴露身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劝说秋瑜离开他。

而且是,主动离开。

卢泽厚无意拆散这对夫妻,他们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拆散的样子。

他只需要劝说秋瑜假装离开陈侧柏,应该就能让陈侧柏失控,暴露出真面目。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完美计划,不是吗?

既能让这对夫妻坦诚相对,又能摧毁垄断公司,让这片腐朽的土地重获新生。

想到这里,卢泽厚立即叫住秋瑜:

“秋小姐,想必你已经猜到,窥视你的人就是你的丈夫。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也无意挑拨你们的感情,但有句话你必须要听我的——请千万不要去找你的丈夫对质!”

秋瑜正要去找陈侧柏,听见这话,疑惑抬头:“为什么?”

“你丈夫一直在以某种方式监视你,窥探你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没有告诉你原因,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秋瑜垂眸:“所以,我才要去问他。”

“……”卢泽厚无语,“千万不要问,他不会告诉你真相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段时间,应该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吧?”

秋瑜迟疑一点头。

“那他是不是从没有给过你明确的答复?”卢泽厚循循善诱,“我敢打包票,你现在过去问,他第一反应也是模棱两可地搪塞你。”

“你丈夫的智商已逼近人类的极限。你现在过去问他,只会打草惊蛇。要是他下定决心不想告诉你真相,你直接跟他对质,除了让他更加警惕以外,没有任何用处……一旦他心生警惕,你可能这辈子都机会再知道真相。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被他关在谎言的牢笼里吗?”

秋瑜不相信陈侧柏会一辈子欺骗她,但他确实对她有所隐瞒,而且今天编造了一个错漏百出的谎言来搪塞她。

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他就是窥视者?

他为什么要窥视她?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是他对她抱有恶意,还是有难以启齿的苦衷?

“依照您的意思,我该怎么办?”秋瑜轻声说。

她这么问,并不是要对卢泽厚言听计从,只是想知道他会给出怎样的建议。

“回答你之前,”卢泽厚问,“我想问一个问题,你觉得陈博士为什么会隐瞒窥视者的身份?”

秋瑜下意识想要回头,望向陈侧柏,强行忍住了。

她头脑乱糟糟的,完全凭直觉答道:“……可能是怕我害怕他吧,我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所以,你直接去问他,他很可能会为了不吓到你,而隐瞒一部分真相。”卢泽厚说,“我个人认为,你想要弄清楚全部真相,只能逼他一把。”

秋瑜蹙眉:“逼他一把?”

卢泽厚点头:“相信我,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对你坦诚以待。我虽然跟陈博士不熟,但就刚刚那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是否在他的视线里。”

秋瑜微怔。

卢泽厚示意她转头:“我启动了屏蔽力场,他听不见我们的对话,也看不到我们的口型,所以才会变得那么焦躁。”

“我说的‘逼他一把’,不是让你实质性地伤害他,你只需要假意向他提出离婚就行了。”

“当然,像陈博士这种智商极高的人,你不能直接向他提出离婚,那么他会一下子猜到前因后果,你必须循序渐进地疏远他,再提出离婚。”

说实话,以离婚要挟陈侧柏说出真相,完全与秋瑜的价值观相悖。

她皱眉,正要拒绝,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陈侧柏一眼。

她跟卢泽厚交谈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十来分钟,陈侧柏却像她已经离开了一个世纪般,表情冰冷烦躁至极,连她都看出了异常。

他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出门在外,决不会倚靠在墙上,也不会解开衬衫的扣子。

此刻,他却倚靠在仓库的涂鸦墙上,动作粗暴地点了一支烟,第一次解开了衬衫最上面那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

别人可能不知道,他这些行为意味着什么,但她非常清楚他怎么了。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口型、碰触不到她,烦躁得快要失控了。

如果她直接去问他为什么窥视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失控,他肯定不会告诉她。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他有前科——广告牌事件,他就对她选择了隐瞒。

卢泽厚的说法,不无道理。

想弄清楚全部真相,只能逼他一把。

可是……

秋瑜欲言又止。

卢泽厚看出她的犹豫,问道:“你在犹豫什么?”

“……我不想伤害他。”

卢泽厚觉得这姑娘对陈侧柏未免太好了一些:“他欺骗了你那么久,你就一点也不想报复他吗?你就当这是一个小小的惩戒,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欺骗你,反正也不是真的离婚。”

秋瑜闭了闭眼,又回头看了陈侧柏一眼。

像是察觉到她的眼神,陈侧柏衔着烟,掀起眼皮,对上她的视线。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瞳孔却逐渐紧缩成针,如同某种进入狩猎状态的大型野兽。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露出兽态,紧紧地盯着她,拿下口中的香烟,吐出一口烟雾。

同一时刻,“窥视者”也朝她投去目光。

两道不同身份、不同角度却出自同一个人的目光,仿佛两头死斗的野兽,相互仇视,相互斗殴,相互顶撞,最终却跌跌撞撞地融为一体,一起将充满攻击性的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

秋瑜不害怕陈侧柏,却还是打了个寒战,生理性的寒战。

陈侧柏好像真的有很多事瞒着她。

而她似乎也只能听从卢泽厚的建议,“逼”他一把,才能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真的要向他提出离婚吗?

除了提出离婚,还有别的办法从他的口中得到真相吗?

似乎是没有了。

离婚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吧,秋瑜想,不久前她就差点向他提出离婚。

当时,陈侧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捏住她脸颊的力道陡然加重,差点把她的脸颊掐得青紫。

她安慰了几句,他又松开了手。

……也许,就像卢泽厚说的那样,她只需要循序渐进地疏远他,再假意提出离婚,逼他一把,等他说出全部真相就行了。

要是真的把他惹生气了,她可以多道几句歉,多哄他一下。

他应该也不会真的生她的气,毕竟谁让他先骗的她。

秋瑜想来想去,艰难地点了下头:“……我会好好考虑您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