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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先生摇头:“哪顾得上这个,这几日河道涨水,顾大人和陈大人都忙得回不了家,指挥百姓们撤离呢。”

到了这个时候,宁桃也不好说什么。

田先生把他先接到了府学。

府学的选址在本地的一个高处,就是因为前朝的时候,发过大水把府学给淹了,死了不少的学生,是以后来府学就牵到了高地上。

饶是如此,光是上坡这条路就不好走,马车打滑上不去,几人下了车背着行礼往上走。

安置好了宁桃,田先生还得回去复命。

让宁桃先在这里等两日,看看这水能不能退。

若是雨停不了,那么极有可能把乡试推迟,本省的抚台顾大人已经写信给京里送去了。

宁桃和小武两人在屋里等了两天。

这雨势虽小了些,但却依旧没停,而他们这屋里已经开始缺食少水了。

田先生自打把两人安置好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兴许是因为众人都忙着排水,没人顾得上他们。

所以,宁桃撑着伞领着小武,打算去对面新食堂找点吃的,刚淌过门前的水坑,就听到身后“卡察”一声巨响。

甚至脚下的地都跟着晃了晃。

两人均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扭头一瞧就见他们住的那个院子塌了一半。

大门连带着厨房此刻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小武呼吸一窒,抓着宁桃的袖子的手抖个不停,白着脸道:“公子……”

他们这运气有点儿好。

若是晚出来半盏茶的时间,就被活埋了。

宁桃心头砰砰直跳,握着伞柄的手颤了两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打量了院里好几眼,才缓过神来,道:“咱们住的那个屋子倒是还好。”

他们来时带的东西,都还在里头,尤其是那口箱子,除了一些吃食,还有好几本书呢。

他那本数术书都翻译了快一半了,经过这二十来天在船上的努力,他能想起的,认识的单词已经快上万了。

所以说,只要不是特殊的词汇,他现在看一本外文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到了后来这几日,翻译的速度就快了不少。

所以,这东西不能丢。

他记得就放在客厅的窗户边上。

小武见他迈开脚要回去拿东西,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扒着宁桃的袖子,颤声道:“公子,淡定点,咱们那东西在乌木箱子里,就算是这屋子都塌了,咱们也能把它给刨出来,现在您过去太危险了……”

宁桃道:“我瞧出来了,咱们住的那边结构没有问题。”

小武不撒手,“您不能去,要去也是奴才去!”

说着,就把手里的伞塞给宁桃,自己往院子里冲。

宁桃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无语道:“你瞎跑什么。”

他要进去,是因为他这两日没事的时候,把屋子的结构给研究了好几遍,北余的屋子与京都的不一样,与杨柳县的也不太一样。

这结构看起来更好看,更温婉一些。

而且北余因为气侯的原因,阁楼特别多。

他们这座院子厨房是后来才建的,大门这边也动过,但是与主屋那边并不相连。

是以,厨房这边塌了,主屋那边只是屋檐被扫了个角,其余的地方连动都没动。

“那您告诉我从哪里进,奴才去把东西拿出来,反正您不能进去……”

宁桃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敲了他一记:“行了,别哭哭唧唧的了,咱们一道进去。”

两人刚进去没多久,王学政听到这边的动静,领着几个人撑着伞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见到一片废墟,王学政吓得腿一软,嗷嗷地就哭了起来。

“宁大人你这么年轻,怎么就……”

“可怜的宁大人啊……”

宁桃抱着乌木箱子从主屋出来了,小武抖着手撑着伞,听到这震天的哭声,齐齐一愣。

王学政紧闭着眼睛,刚准备嚎得再大声些,就见院里站了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箱子,矮的背上背了个箱子,手里撑着一把伞。

宁桃好笑道:“王大人是在哭下官吗?”

王学政抹了把脸,仔细看了看从从容容走过废墟的宁桃。

直到宁桃站到了他面前,他才如梦初醒,“宁大人您您没事就好。”

“运气好,毫发无伤。”

说着王学政还想上手摸宁桃是不是真的。

宁桃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朝旁边傻愣着的大汉道,“麻烦帮我把箱子抱到你们学政那里,我这边已经不能住人了,以后我就住在你们学政那里。”

说完又喊了另一个人,让把小武背上的东西也给接过去。

王学政恍然道:“对对对,这院子肯定不能再住人了,宁大人以后就住我那里。”

宁桃但笑不语。

回头看了一眼塌得不能再住人的院子。

迈开腿跟着王学政去他那里住了。

宁桃起初还觉得挺奇怪,府学这边地势高。

下个月就要乡试了,府学的学生应该加紧时间读书才行。

他们这里又没被淹,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直到昨天晚上他闲着没事,站在门口瞧了瞧,才发现他们住的这边是府学的老房子。

学生和教室都在对面六七百米的地方,晚上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唯有他这边只有他这一个屋子里住着人。

所以,这两日来,他这边连个鬼影都没得。

宁桃到了王学政那里,也不管对方怎么安排,率先给自己找了个看起来不错的院子,让人把东西给搬了进去。

因为刚才进屋拿了东西,所以身上又是水又是泥的。

宁桃毫不客气道:“麻烦王大人让下人给我烧些水,我打算洗个澡,还有有吃的吗?你们这两日给我们主仆二人留的东西太少了,昨天晚上最后一顿什么都吃完了,今日咱们还没吃东西呢,有什么可口的饭菜也准备一些。”

他想了想又道:“我最喜欢吃鱼,听说余州的鲤鱼最是肥美,不如就一鱼两吃,半条红烧,半条剁椒吧。”

“对了,再帮我准备点丸子汤,多放点香菜,我就好那个味儿。”

他嘴巴快,一应交待下来,半点不给王学政插话的机会,转身就进了屋。

见小武还愣在原地,没好气道:“你是越来越回去了吗?”

小武打了个激灵,赶紧跟进了屋里。

王学政这边人多,不一会按宁桃的要求把东西就给准备好了。

小武一边帮他洗衣裳,一边弱弱道:“公子,奴才觉得您今日对王大人有点儿过分。”

他们家公子明明平时挺和蔼的一个人。

结果,今日办的这事,说的这话感觉跟变了个人似的。

宁桃道:“过分吗?没觉得。”

余川的人既然很忙,他两了这两日没一个人过来瞧过,他可以理解为大家忙着救灾,能给他找个住处都不错了。

可偏偏,他这边屋子一塌,王学政立马带着几个大汉就跑了过来。

个个手里拿着东西,显然早就料到了这边会出事。

或者等着这边出事,好第一时间冲过来,说明什么,说明王学政闲得蛋疼。

结果这两日愣是没露个面。

他没当场抽他都不错了,还指望给他什么脸。

官位比他高又怎么样,他是乡试的主考官,在这边出了事谁也别想善了。

在厨房塌之前,他和小武还在里头用完了早饭。

要不是真是运气好,早特么被埋里头去了,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幸运的捡回一条命。

宁桃刚才仔细看了王学政的脸色,怎么说呢,一幅灰头土脸的倒霉相。

所以,他感觉王学政在这事上肯定干净不了。

宁桃泡了个热水澡,一肚子的气也就消了不少。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刚坐下吃了半碗米饭,就见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满身是水的跑了过来,“学政,学政大人……”

“船找到了吗?咱们什么时候能去救人?”

王学政一脸为难道:“别着急,我已经去联系抚台大人了……”

“学政大人咱们前两日过来的时候,您也这么说的,我那几位师兄住的客栈已经被水淹了一大半了,再不找船救人,怕是那客栈撑不住了。”

“我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现在不是情况?”

“你们要船救人?”

宁桃不等王学政说完,便已迈出了门槛开口问道。

两人扭头看过来,只见一个身量特别高的少年站在门口,对上他黑亮的眸子,两人下意识的便点了下头。

“我会造船,但是不太会用,你们自己应该都会水吧。”

“会的,会的!”

宁桃立马把自己要的东西给报了出来,怕他们找不到东西,道:“要是一时找不到,门板也可以。”

王学政倒吸了口凉气,忙道:“宁大人别着急,您拆了门板这可怎么行? ”

“那王大人帮忙找艘船,让他们去救人。”

他估摸了一下,这里的雨下了足足十来天了,中间不知道停了没,但是他站在这边能瞧见城里一片水光。

余川又是有名的水乡,没淹的地方估计极少。

田先生说省府的几位大人都在忙着救灾这话怕是一点都不假。

而王学政做为本地管理教育的官员,在这个时候不想办法救自己的学生,反而是在心疼门,宁桃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王学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一咬牙道:“还愣着做什么,照宁大人说的赶紧备东西。”

宁桃让备的东西也不难。

余川用得着船的地方特别多,他们这边想要找制船的木头,或者作筏子的竹子其实挺容易的,两位学生见王学政让人去找东西,两人转身也跑了,说是找同窗一起帮忙。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就送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