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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瑶这次的笑容,终于有了一点温度,她从档案袋里拿出那两张药方,放到王忠利和刘震东面前。

然后,她问:“请两位帮我回忆一下这两张药方。”

江城商界都知道,“江城基因”、“江城医疗”和“江城制药”是兄弟公司,做的也都是差不多的事,彼此联系在一起,同为这条线上的一环。

王忠利说:“第一张药方,是我们‘江城制药’前些年接到的,祝总亲自交到我手里,请我尽快制作出一批成品,用于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

顾瑶眯了眯眼,问:“实验对象都是谁?”

“是从南区找来的一批志愿者,上到五十岁,下到十岁,男女都有。”

“是当初被南区工厂时间波及的村民?”

“差不多,那些十几岁的小孩子,也后来的第二代、第三代,有的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有的甚至有残疾,他们的基因全都有问题。起初我们接到这张药方,还以为是‘江城基因’已经研发出了对抗基因缺陷的药物,做不到治愈,起码也能改善,所以积极配合,赶紧制造出一批成药请志愿者服用,为期半年。”

“结果呢?”

“结果,可以说是失败了。”王忠利回忆道:“一百位村民,只有三个人的病情得到控制,其余九十七人毫无成效。”

只有三个人有效?

这时,刘震东接道:“没错,的确只有三个人,这件事我也记得,那三个人后来送到我们‘江城医疗’进行进一步临床测试,根据他们的身体变化进行研究,并将采集到的基因样本送到‘江城基因’。所以这第二张药方,我猜就是在第一张的基础上进行改良的。”

顾瑶没动声色,又问:“那么第二张药方你们找人试验过么?”

“这倒没有,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

“那么你们刚才说的是那三个人呢?”

“哦,他们后来就被‘江城基因’的人带走了。”

带走了……

顾瑶垂下眼皮,这才明白了一切。

那三个人一定成为了后面的实验品,治没治好她不清楚,但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否则这药的秘密恐怕就会散播开。

顾承文一定不会允许。

这件事对王忠利和刘震东来说,也只是一次失败的事件,没有后续,没有结果,他们自然也不会往心里去,不会特别告诉顾瑶,何况以顾瑶和祝盛西的关系,也不用他们多嘴。

偏偏就是祝盛西默默把事情瞒下来了。

那么,祝盛西隐瞒的动机是什么呢?

顾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个药方有问题。

她问:“就你们目前来看,这第二张药方能不能有效地抑制那些村民的病,会有什么副作用,是不是一旦停药,就会反弹,甚至还不如以前?”

王忠利说:“你说的这种情况,在当初实验的时候就出现过,有人服药之后反而比以前恶化了。”

刘震东跟着说:“后来在我们‘江城医疗’也做过类似测试,那三个人一旦停药,就会出现头晕、呕吐,高烧不退这些症状,而且白血球会快速变动,造血功能会急速下滑,其中一个人恶化的非常快,还吐了血。”

说到这里,两人对看了一眼。

王忠利叹了口气,说:“这么说吧,顾小姐,站在商人的立场上,如果第二张药方适用于大多数癌症患者,我们在商言商,是可以预见这将是一笔可观的利润的,但站在人性角度上,哪怕它再完善,甚至还有第三第四张,我们都不希望它投入大量生产。”

“为什么?”顾瑶问。

刘震东接道:“有一次,是祝总和我们一起在雪茄吧聊天的时候说漏了嘴,他的原话是——这世界上所有研发癌症药的公司,目的都不是为了治愈病人,而是为了让病人离不开这种药,而这张药方将会是‘江城基因’最大的王牌。”

最大的王牌?

顾瑶想了想,很快就为那谜底感到心惊,她不确定的问:“这种药,只是饲料?”

王忠利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那三个人服药过后,身体表征有恢复健康的迹象,但是经过检测,他们体内的癌细胞并没有被消灭,这种药是让它们和病人本身得到共存的一种媒介,不是武器,一旦这种媒介消失了,他们体内的癌细胞就会倍数增长,难以控制。”

倍数增长,难以控制……

顾瑶缓缓坐下来,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几个人——顾承文、顾竑、祝盛西、连启运。

顾竑应该是最早服药的那一个。

他的病发现的最早。

但他恐怕也被当做了实验品,还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因为他是顾承文的骨血,在基因上相似度最高,只要他服药之后病情得到控制,顾承文十有八九也会有效。

从时间上来看,顾竑应该是适用于第一张药方的。

连启运应该是最后一个,他应该是在第一张药方过渡到第二张药方期间的实验品之一,当初也是因为他窃取“江城基因”的商业机密,和私下服用已经被“江城基因”作废的基因药,才遭到解雇。

连启运试图将药方卖给其他药厂,但他失败了。

他服药之后也的确出现了表面的恢复健康,但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那只是一种假象,他的身体已经外强中干,就算不是那次死在别墅,也会在不远的将来死在别的什么地方。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第一张药方并不足够完美,它只能保存人的一时,却不能长久。

而顾承文服用的肯定是第二张药方,他看上去任何人都健康。

那么祝盛西呢?

他是也被迫成为了实验品,还是主动服药?

既然服了第二张药方的药,为什么又会病情恶化?

难道他也像顾竑一样,停了自己的药?

但这又是为什么?顾竑是为了逼她对付顾承文,祝盛西又是何必呢?这根本说不通啊!

王忠利和刘震东和顾瑶聊了许久,药房之后又谈到了当年的南区工厂事件,由于两人年过中年,他们又在年轻时就和顾承文有交情,所以南区工厂的事也知道一些。

他们说,当时的南区村民有很多人都生了怪病,病症不同,有的人是肝,有的人是肺,有的人是生殖系统,那南区工厂因为建立的地方离那几个村子很近,便以“扰民费”为由,每个月给村民们发抚慰金。

也不知道是哪个村民最先带头的,到后来看病没钱了,还将自己的药单塞在“抚慰金”的申请书里,而那工厂也不知道怎么审批的,竟然还一分不差的给了。

这事很快传开,村民们便陆续效仿,那工厂的财务怕不是个大傻子,来多少给多少。

直到一直在城里读医的萧家的大儿子回到村里,发现此事不对,进而化验出村民们的用水有问题,并追着水源找到了祸源南区工厂。

事情很快闹大,原来给他们发钱的工厂就是罪魁祸首,根本不是什么冤大头,那钱就是买命钱!

村里比较能闹腾和扇动的就属顾承文,他很快就被村民们推举出来当代表,带着几个好兄弟先后和南区工厂斗争了几个月,最终迫使南区工厂以高价买走村民手里的土地使用权。

私人是没有土地买卖权的,这属于国家,所以便用“使用权”为名,而这笔巨款也可以让村民们搬离村子,远离污染,到城里去住,但反过来,他们既拿了钱,就不能把事情往外说。

一边是巨款的搬家费,一边是即便说了也不知道如何申诉的立场,村民们拿了钱就做了城里人,还能看病,谁还会来回折腾自己呢?

何况顾承文有着三寸不烂之舌,商人天生的触觉和头脑,以及村民们对他的信任,令他在处理整个事情额外的顺利。

当然,村民们手里的钱也有多有少,先搬走的人就拿得多,后搬走的人就吃亏一点,死撑着留下不走的人,就只有每个月的报销,每天还是要喝那些毒水。

而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便是顾瑶和徐烁先前分析过的,这些顾承文以村代表的名义,在整个过程里赚取的差价和辛苦费,就是他后来做地产公司的第一桶金,恐怕也是他做制毒买卖的本钱。

脉络梳理到这里,顾瑶总算明白了大概,只是这里面还有些小疑问,她还找不到解释。

但这些比起那两张药方的猫腻来说,都可以先放在一旁。

她眼下最好奇,也最不明白的就是祝盛西病情的突然恶化。

直到王忠利和刘震东也离开别墅,顾瑶和杜瞳留到中午,商量了几件事的后续处理,临近十二点,两人才驱车离开。

而同一时间,徐烁也正开车从南区工厂返回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