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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乱杀,修罗之场◎

俞星臣在近侍的引导下, 绕路向杨仪所住的院子走去。

此时雨总算小了些,他们来到院门口,却见门是敞开着的。

可却不能进, 因为一只黑狗正坐在门洞里。

侍从介绍:“这是那杨先生所养的狗儿。叫豆子。”

话虽如此,他知道豆子不是什么人都亲近的, 谨慎起见, 未曾靠前。

不料俞星臣并不畏惧, 他走上台阶, 只见豆子盯着他, 低低的吠了两声。

侍从忙说:“俞大人留神,被咬一口不是好玩的。”

俞星臣伸手试着去摸豆子狗头,一边道:“犬亦如人, 我观此犬面相敦厚,并非那种狂暴/乱咬的……”

谁知话未说完,豆子蓦地张口, 竟是咬住了俞星臣的手。

跟着他的那侍从本来正准备对俞星臣的话点头称是, 猛地看见这一幕, 下巴颏都要掉下来。

俞星臣也有点没想到,但他并不尴尬, 只把手从豆子的嘴里抽出来, 却见手指完好,竟并没有受伤。

“我说吧, ”俞星臣微笑, “它只是跟人玩耍而已。”

说着俞大人便掏出一块帕子, 擦擦那被狗啃过的手, 迈步进门去了。

豆子也没有再叫, 只是扭头看着这个装模作样的人。

俞星臣向内走的时候, 雨都要停了,院子安安静静的没有响动,房门却是关着的。

跟随他的那名侍从叫了声:“杨先生在么?”

连唤了两次,并没有人答应。

侍从道:“兴许杨先生不在。俞大人……”

他本来想叫俞星臣暂时先离开,不料俞星臣望着眼前紧密的两扇门,竟直接走了过去,将房门推开。

扑鼻一股奇特的香气,幽幽地,如兰似麝。

俞星臣蓦地止步,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

但定睛看时,却见屋内只挂着一床简单的青账,床上一个枕头,旁边小小包袱。

床前方桌上放着两本书,旁边压着两张纸,清清淡淡,如此而已。

“主人”不在,自己贸然开门已是逾越。俞星臣实在不能再进去翻看。

正要回身,就听到有个少年的声音道:“你是谁,跑到杨先生这儿做什么?”

俞星臣听是一口熟悉的京城口音,回头,却见个巴掌脸的小子,正叉着腰瞪着他,豆子便跟在身后,轻轻地摇晃尾巴。

俞星臣还未开口,陪他来的侍从道:“斧头,这是京城里来的钦差大人,来见我们将军的,不可无礼的。”

斧头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京内来的?”

俞星臣微笑道:“让我猜猜看,你……莫非是京城扈远侯府里的么?”

斧头越发震惊:“你怎么知道,你见过我?你是谁?”他连珠炮似的扔出一串问题。

俞星臣道:“我倒是没见过你,可我听人说,扈远侯府派人往羁縻州来,请他们府里的十七公子回京,该就是你了吧。”

斧头挠挠头:“自然是我,可你……咦,你瞧着有点眼熟。”

那侍从见他两个竟说起话来,便提醒俞星臣:“大人,该回去了。长途跋涉,到底该好生休息休息。”

俞星臣一点头,便下了台阶,经过斧头身边的时候,他略一停:“你们十七爷,为何还不回去呢?”

斧头道:“这儿的事多绊住了呗。”

俞星臣若有所思地颔首,迈步去了。

斧头眼看他将出门:“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俞星臣回头看看他,却只一笑,仍是没回答。

斧头努了努嘴:“这人好怪,只向我笑是怎么回事……对了,好生眼熟,到底哪里见过呢。”

杨仪先前洗了澡,喝了姜汤水,感觉通体暖洋洋地,十分舒泰。

为防万一,又写了一副当归四逆汤的方儿,让屠竹去讨些当归,桂枝,芍药,细辛,甘草等回来熬煮。

才打发屠竹去了,杨仪又想到一件事,稍微把头发弄的干爽些,又琢磨了会儿先前薛放叫人送来的狄闻的药方,杨仪便打伞出了院子。

几乎是她前脚才走,俞星臣后脚就来了。

堪堪错过。

杨仪不是去别处,而是去寻那位胡大夫,问一些有关狄闻病情的问题。

可走到半路她改变了主意,假如这胡先生乃是朝廷眼线,自己找他去反而不便,不如寻狄闻的近侍。

将走到精舍,却见两个侍从在那里说话,一个道:“将军特别交代,务必谨慎仔细,别怠慢了钦差大人。”

另一个道:“方才看他们往南边去了,这位大人看着是蛮和气的,之前被我们小姐说笑了几句都不恼,就是太过年青了些。”

先前那个说:“别看年青,来头大的很,你可听说过京城俞家?”

杨仪正忖度听他们两个住口的时候自己再过去,猛然听见那两个字,简直冷风扑面。

恰其中一人看见杨仪,忙招呼:“杨先生怎么来此?可是有事?”

杨仪已经忘了自己是来找人的:“你们方才所说,什么钦差、俞家的?”

那侍从忙道:“先生还不知道?是京城里兵部的一位主事大人奉命前来,他便是姓俞。”

“俞……叫什么?”

“叫、叫什么我们却不知道,”那侍从为难:“但方才听里头说,是大名鼎鼎的京城俞家的人,说他们家出过一个宰辅的……”

杨仪没敢再细打听,她也没勇气再听下去了。

侍从们好像还跟她说了什么,杨仪只顾转身往回走。

她沿着精舍的院墙慢慢往后,甬道是青石铺成,有的长了青苔,才下过雨,滑溜溜的,她尽量小心,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似的,好像不知哪一块没走好,便会直接摔下去。

正走着,冷不防肩头被人轻轻地一敲。

杨仪转头,见身侧无人,薛放的脑袋却从另一侧探了出来:“你去哪儿了?”

她吁了口气:“旅帅。”

薛放走到她跟前,嗅到她身上新鲜的胰皂的气息,跟些许似有若无的兰香桂气。

他嗅了嗅,怀疑她的衣裳上用什么花香熏过:“我才又去看了戚峰,他身上的伤才好些,又淋雨,被我臭骂一顿。”

杨仪听了这个,才回神:“对了,我也得去给戚队正再看一看。”

“不用了,他好着呢,还在照料那个佩佩……”薛放一笑拉住她:“何况你也才淋了雨,别着急走来跑去……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杨仪回答:“本来想去找狄将军的侍从问几句话,将军在忙,我便回来了。”

薛放陪着她往回走:“哦,记得你先前说什么京内的消息么?原来是京内来了钦差,据说来头不小,是俞家的人,只怕有狄老头子头疼的地方呢。”

杨仪低头不语。

薛放打量着她,解释:“你大概不清楚这俞家,他们家累世在朝,代代都有三品以上的官儿,你说他们家的人得有多少心眼儿?所以我说狄闻一定会头疼,毕竟就算俞家的一条狗来了,也不能小觑。”

他说着说着,觉着有趣,便笑道:“万一他们家的狗也能倚马千言呢?总之,大概比你的豆子要厉害。”

十七郎正自顾自说着,就听一声咳嗽从旁边角门处传来。

薛放抬头,却见一名身着青缎绸文官常服、头戴乌纱折上巾、脚踏黑纱宫靴的青年走了出来,面如冠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乍一照面,薛放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盯着俞星臣:“你咳嗽什么?”

俞星臣道:“我只是觉着薛十七郎言谈风趣的很,不过……我们家的狗并没有倚马千言的本事,倒是让您失望了。”

薛放轻轻地嗤了声:“我只是说笑,还当真去失望么?我可没那个闲工夫,你这解释倒也多此一举。”

俞星臣的目光轻转,看向他身旁的杨仪:“这位,大概就是……京城太医杨家的……”

杨仪直直地看着俞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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