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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跟你VS侯爷自重◎

杨仪不敢直视薛放。

她只垂着眼皮道:“先前我是男装, 旅帅以为我是男子,坐卧不避也是有的。如今我恢复了身份,再如以前般行事, 难免有些不合规矩了。就算方才我答应旅帅的那件……在世人眼里也是惊世骇俗不相容的。”

薛放起初还觉着自己可能多心了,她必然是随口说了一句。

如今见她正襟危坐又说出这一串, 他惊心:“你什么意思?什么规矩世人……不相容?你想怎么样?”

“我想, ”杨仪咽了口唾液, “咱们以后, 就依礼行事, 你……旅帅你要是还认我做故友,去寻我,大家说说话自然无妨, 可……动辄拉扯,甚至别的,却由不得。”

薛放倒吸一口冷气。

杨仪索性继续道:“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你将来也是要说亲的, 不可跟不相干的女子如此行为不检。”

“什么说亲?说什么亲, 谁又要说亲了?”薛放匪夷所思,竟不知“说亲”二字何意了:“还有、什么叫行为不检, 你再说一遍试试!”

杨仪道:“那倘若你也跟别的女子这样拉拉扯扯, 你觉着那叫什么?”

“我什么时候跟别的女子……我只跟你!”他发狠似的丢出这句话,又觉着不太妥, 于是赶紧补充:“我从没把你当女子!”

薛放本来是想补救之前那句话, 免得让杨仪觉着自己无礼轻薄。

可这自作聪明的一句……却显然更具杀伤力。

杨仪心头倏地一凉。

其实她明白, 从羁縻州回来, 薛放对她种种亲昵, 时不时提起羁縻州的事, 因为他心里惦记着那个一直陪他左右的杨易先生。

他知道杨仪是女子,可也没有很认真地把她当作女子,他只是由着本能,还想跟在羁縻州一样,同她相处,没有嫌隙隔阂的。

但她毕竟不同于先前了。

薛放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逾过,也没意识到,自己被眼前人所吸引,他对她的感觉,早就远远地超越了羁縻州的“杨易先生”,以及太医杨家的“仪姐姐”。

杨仪缓缓地吁了口气:“可我就是女子,不是杨易,也不是你的先生。”

这次轮到薛放心凉,他抓住杨仪:“你……你瞎说什么,你怎么不是……”

“小侯爷,”杨仪用力抽手:“自重!”

这是她第一次叫薛放“小侯爷”。

她知道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杨仪回到府里,已是黄昏时分。

府门口的门房仆人们,探头探脑,不住地往路口上打量,当看见马车回来之时,顿时都高兴起来,叫嚷道:“大小姐回府了,快向内通报!”

两个巡检司的士兵在前,导领马车来到门口上。

门口仆人们惊奇地打量着,见赶车的那个也是武官的模样,翻身下地,放了脚踏在地上。

此刻车厢内,是杨仪躬身出来,那武官抬头,恭敬地唤了声:“先生。”忙上前探臂扶着。

府门口众家奴见状也急忙行礼:“大小姐。”

杨仪点头,却看向屠竹:“你……回去好生照料着旅帅。”

屠竹欲言又止。

杨仪低头要走,又回头看他,轻声道:“别叫他喝太多酒。”

毕竟才给付逍看了,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再英雄的汉子,也最怕“酒色”二字。

“色”嘛,她好像不必为他担心,唯恐是酒。

此时府内已经先有几个嬷嬷丫头跑出来,争先恐后地簇拥着杨仪,风光无限进内去了。

屠竹跟两个巡检司的差官站在原地,见她入了府门,屠竹才叹了口气,将系在马车后自己的坐骑解下,马车交给杨府的人,便跟那两人一同离开了。

那之前被赶下来的车夫赶忙过来收拾,突然看到车厢内有个包袱,忙向内道:“叫个里头的人,把姑娘的东西拿进去。”

忙有个仆人入内,唤了一个丫头出来,把那包袱提进去了。

剩下的门房众人,瞧着巡检司的武官出了太府街,啧啧有声。

昨日这杨府还似大祸临头,今日却又仿佛张灯结彩。

门房道:“那日咱们的大小姐回来,我就觉着人物实在不凡,这不是?……看看这医术,府里哪个爷们比得上?”

另一个说道:“要是说老太太的病是碰巧了,那赵家这一次可怎么说呢?自然是得真能耐。”

有说道:“且慢,你们说巡检司的人请了大小姐去,是给哪一位看诊的?”

西外城那边,距离内城这里到底是隔着的,且又都是平头百姓,消息自然传的不那么快。

几个奴仆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听跟老爷的人说,请大小姐去的,是扈远侯府的薛小侯爷,也是咱们府里常来往的,能劳动这位十七爷亲自出马的,当然不是寻常之人了。”

“说起来,这小侯爷做事还是这样惊天动地的,半路就把大小姐带走了,得亏是认得的,不然……可真叫人不知怎样。”

“能怎么样?无非也是因咱们大小姐名头大,才入了薛十七爷的眼,至于到底给谁治的,咱们也不用在这里瞎猜,如今巡检司亲自派兵把大小姐送回来,我看明日必有消息。”

“很是很是,只不过,如果看诊的也是大人物,不知这次又能送什么谢仪呢?先前赵家派人来送谢仪,可是气派的很,啧啧,别说咱们二爷,就算是大爷,大公子两位太医院有头有脸的,也给不少人看好了病,可有哪一次如大小姐这次这么排场?得脸呢?”

“听说那赵家送的东西……”

突然有人咳嗽了声。

大家忙噤声,只听马蹄嘚嘚,原来是杨达跟杨佑维两人回来了。

外头议论纷纷的,里间,杨仪被簇拥着进了二门,先向老太太房内去。

老太太房里,高夫人,杨登,邹少奶奶,山奴,金少奶奶,杨佑持都在,老太太几次催问杨登,问杨仪怎么还不回来。

先前外头向内报信的时候,老太太兀自念叨:“这十七也是急傻了,竟直接把人带了去,也不说什么时候能回,虽说救人如救火,但仪丫头到底是个女孩儿……也不顾忌些。”

杨登道:“我看十七急得那个模样,必定是京畿巡检司里哪个大人、或者女眷之类的害了病,所以耽搁了些。”

先前薛放带人离去,杨登暗中猜测,几乎以为薛放是带了杨仪回侯府去了,毕竟据说扈远侯也是身上欠佳,当即派了人前去打听,才知道不在。

老太太责怪:“你办事总是这般糊涂,好歹问清楚了,得亏十七跟咱们府里熟悉,要是什么别的人,你也这样马虎,任由人把仪丫头带走?”

杨佑持忙笑着开解:“老太太当初也说了,十七比仪妹妹还小,让他叫仪妹妹‘姐姐’,还说让他们多多亲近,怎么这会儿又念叨起来了。”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在家里会客也就罢了,丫头不带一个出去,总叫人担心。”

正说着,门上说杨仪回来了。

杨仪才到二门,那边小甘已经听说消息,赶着出来迎住。

小甘细看杨仪,暗觉不好,便忙着给她把头发稍加整理,又掏出一盒胭脂欲给她涂抹。

杨仪道:“你又做什么?”

“这脸上的妆都没有了……”

“之前洒了点雨,给我擦了,无妨。”杨仪不以为然地,叫小甘把胭脂收了起来。

陪着杨仪到了老太太上房,金少奶奶先跑出来接住了,喜气洋洋地说道:“好妹妹,你总算回来了,叫我们都巴巴地等了半天。”

亲自搀扶着杨仪往内走:“你大概还不知道,先前那赵家命人送了谢仪过来,十分隆重,老太太本不愿收,赵家的人只说是为谢妹妹救了他们家小公子的命,给这点儿都寒碜了呢。”

进了里屋,先向着老太太行礼,老夫人望着杨仪,见她不施脂粉,神情依旧从容,想到先前因赵家的事错怪了她,又因为不想得罪顾莜,自然叫她受了些委屈。

老太太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仪丫头你过来。”

杨仪走到跟前,老夫人叫她在身边坐了,左手搂着山奴,右手揽着她:“可怜见儿的,以为赵家的事情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又给拉出去……又是什么人有症候,可妥当?”

“是一位老都尉,”杨仪尽量谨慎地回答,“有点难办。”

老夫人“哦”了声,竟没有再往下问。

“老都尉”三个字,颇有分量而品级颇为笼统,可以是三四品的京内武官,也可以是五六品的外官,当然也可以只是一个代称、而那位患者不便透露而已。

李老夫人明白,室内的几位自然也清楚,高夫人便从旁笑道:“仪丫头,我们在这儿等了你半天,赵家送了谢仪来,我们看着心里都觉着欢喜,先前老太太命人送到你的房内去了,待会儿你回去就知道了。”

说了这句,高夫人就又问杨仪给赵家骞哥儿看诊的种种详细之类,杨仪也如那夜跟小甘解释一般,同他们说了。

别的人听着如闻天书,只有杨登在旁,连连点头。

就在杨仪说完后,门帘外丫头道:“大爷跟大少爷回来了。”

其实在杨仪开始说起给骞哥看病详细之时,杨达跟杨佑维就到了,只是并没立刻进入,在外头也听了个明白。

杨达皱着眉,杨佑维却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竟真不如仪妹妹。”

“胡说。”杨达斥责了他一句,这才叫小丫头报信。

杨仪没呆多久,老太太也知道她乏累,便叫她先回去养着。

小甘扶着杨仪才出老太太上房的门,忙问:“姑娘脚上穿的是什么?幸而方才在里头还没点蜡烛,老太太也没看真切。”

杨仪这才醒悟,自己穿的还是晓风的鞋袜,她倒也没在意:“之前的鞋袜浸水,借了人家的新鞋袜来穿了。小连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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