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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奸成杀,心头之悸◎

先前薛放跟杨仪在外头说话, 奶母带了小孩儿过来,最先迎出来的不是白淳,也不是万蕊儿, 而是白渝。

他是一副自然而然且又真情流露的姿态。

薛放即刻猜到白渝跟那婴孩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

那自然是说白渝跟万蕊儿有关系了。

白渝被带到薛放面前之时,薛放问他, 是否知道万蕊儿行为不检, 放浪成性, 他这句话本是试探。

不料白渝虽面露恼色, 却并不怎么惊讶。

薛放一看, 就知道必有内情。

他从孩子入手。

“白淳不举,少奶奶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这孩子只怕也不是白淳的种子, ”

薛放慢悠悠地说着,一边打量白渝的反应。

白渝先是张口,又紧紧闭嘴, 脸色十分复杂。

薛放嗤地笑了:“看样子你对此并不很诧异, 恐怕你心里也自然有数。”

白渝这才说道:“大人明鉴, 我、我并不知情。那孩子……确实也是哥哥的骨血。”

“只怕你自己都不信这话,”薛放哼了声, 忽然道:“我问你, 你知不知道今晚来的那位姑娘是何人。”

白渝怔了怔:“那……不是太医杨家的杨大小姐吗?”

之前看到杨仪出现,那样的气质容貌, 跟杨登低语, 白渝便猜是她, 后来薛放直接叫出来, 自然确认。

薛放问:“看样子你也听说过她的事了?”

白渝道:“杨大小姐预言赵家公子午时发病之事, 京内自然人尽皆知。着实是神医一流。”

薛放听了这句话, 微觉满意:“她神乎其技之处,可不只在看病,今日还在西外城那里,使瞎子复明,小儿回生,你猜,她能不能有法子辨认出,那婴儿是不是白淳的亲生血脉?”

白渝惊疑,脸色陡然间变得很难看。

薛放道:“我也曾听过传说,什么滴血认亲之类的,当然那是老黄历了,我想杨大小姐必然还有别的新鲜高明法子,你说,要不要试试看?”

如果他拿别人说事,白渝也未必能如此惊心,但杨仪因赵家骞哥儿的事一战成名,薛放又说出什么瞎子复明的事,如果说要验明亲子关系,也绝非难事。

白渝双手握紧,心底显然极其惶恐,可仍没有开口。

薛放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又冷笑了几声:“我也不为难你,想必你也不知道,毕竟那少奶奶的相好必定不少,指不定是哪一个的野种……对了,我倒是有一个猜测,你要不要听听。”

白渝听见“野种”,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竟忍不住问:“什么猜测。”

薛放道:“那个万锈,竟偷偷地喝白淳的补药……那补药可是万蕊儿盯着给熬的,若说没有少奶奶允许,舅爷怕弄不到吧。他又没有妻室,一把年纪竟没娶妻,而跟着妹夫过活,偏偏妹夫又有不举之症。你说他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伦?我看十有八九,那婴儿就是他们两个弄出来的!连验都不用验。”

“不是!”白渝的忍耐终于到了顶点:“不是!大人那孩子不是……”

“不是什么?”薛放逼问。

白渝一忍再忍。

薛放道:“说!吞吞吐吐算什么!”

白渝把眼一闭:“那孩子是我的……”

薛放连停也没有停:“那万锈是谁杀的!”

白渝颓然低头:“这个我真的不知。”

小梅那边,得了白渝这句“真话”,立刻去审讯那奶母。

奶母跟几个心腹先前被单独关押,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一听白二爷招认了,连孩子也交底,他们再不交代,那就要严罚重判。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都不必大刑伺候,就招供出来。

小梅又趁机敲打万锈喝药的事,那老婆子想必是昏了头,竟道:“先前老爷让杨太医开了药,奶奶就很嫌弃,说他就算吃了老君金丹也不中用,反倒是舅爷匮乏的厉害,需要滋补滋补,就格外吩咐,多熬上一副,给舅爷一碗补一补。”

小梅一听忙问:“少奶奶为何给舅爷滋补,他们两个……”

老婆子见说漏了嘴,吓得发呆,但也无济于事,只得把万锈是从小过继的事情、以及万蕊儿在娘家之时就跟万锈如何苟且也都说了。

薛放知道白渝有些发蠢,他一心认定那孩子是他的,恐怕不会招认。

而万蕊儿又是个极刁滑的妇人,先前薛放在厅内假寐,感觉那妇人的目光粘在身上一般,令他犯恶,又听闻万蕊儿去席上敬酒的事,她总不会平白无故去干这事儿,一定是看上了俞星臣。

她这样胆大有手段,一般的恐吓只怕绝不会让她招认。

所以薛放故意在万蕊儿和白渝面前,说那孩子其实是万锈的,谁知歪打正着,原先白渝还将信将疑,等那老婆子也如此说出来,白渝几乎崩溃了。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万锈是被谁所害。

白渝被士兵拉住,万蕊儿惊魂未定。

薛放道:“少奶奶,奶母说,药是你叫人送给万锈的,那么这药里有什么恐怕只有你最清楚吧。”

在本朝而言,通/奸的话,罪名若定,倒不至于处以极刑,通常是判罚痛打二十棍,流放一年,若是成婚之人,流放两年。

万蕊儿岂能轻易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话,她的眼神变来变去,把心一横:“大人明鉴,我哪儿清楚,原先也是万锈强迫我,说我不从就要跟老爷告我,说我勾引,我为息事宁人只能答应罢了。至于药也是他自己非要想喝,我也只好随他。谁知道就……就不合时宜死了呢。”

薛放笑道:“你这妇人,那万锈好歹是你的相好,如今他死了,你就翻脸无情,都推到他身上,”他看看白渝:“白二爷,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白渝气的在旁掉泪:“我竟被你这毒妇骗了!做出对不起大哥的丑事!”

他抬头看着薛放:“大人,我招了。当初在焦山渡,我无意中发现她跟万锈两个十分暧昧,再留心,竟发现他们避着大哥……行那苟且之事。我震惊之下,便想告诉大哥此事!不料这恶妇竟用勾引的手段,那日我喝了她给的酒,就迷迷糊糊同她……醒来后已经追悔莫及。”

白渝既然“不干净”了,当然没资格再跟白淳说什么,后来,大概是见白渝总是郁郁寡欢,万蕊儿就把有了身孕的事情告诉了白渝,只说是他的,叫他为了孩子且忍耐。

本来白渝半信半疑,等孩子出生,他看那眉眼,着实有几分像是自己,这才一心一意地呵护起来。

万蕊儿听他说完,立刻否认道:“这个不关我事,是万锈逼我去的,我若不去,怕给他活活打死……”

白渝不怒反笑:“是吗……你这毒妇,你少跟我装这无辜之态,我索性都说出来,你拉我下水不够,你是不是想害死大哥!”

万蕊儿道:“二爷,不可胡说。”

白渝怒道:“先前大哥上京的时候,我就见你跟万锈背地里窃窃私语,有一次听他说什么‘远走高飞’,什么‘过痛快日子’,你们原先想卷了大哥家财,可是大哥任了京官,你们又心动,竟仍跟着上京想受用这京内繁华……谁知大哥请了杨太医来看诊,你们自然知道杨家的厉害,只怕大哥再恢复了,反而耽误了你们行乐!又怕京中人多眼杂看出什么来,你们两个就商议要顺势害死他!”

万蕊儿着实是个人物,听白渝说的详细,她却道:“二爷,莫要把我想的这样坏,我若真要害死老爷,怎么死的反而是哥哥了呢。”

“你还叫她哥哥,无耻!”白渝气极。

万蕊儿说了许多谎言,但她方才最后一句,却是真实心情。

事实跟白渝所说差不许多,万蕊儿先前安排好要用杨太医的药送白淳归西,为此才特意叫丫鬟送药到席上,就是为让俞星臣跟杨登瞧着,白渝是吃他的药死的。

没想到白淳活蹦乱跳,死的竟是万锈。

万蕊儿见万锈吐血身亡,知道事情必定出了差错。

她倒是聪明,即刻想到不能承认万锈曾喝了药,一旦说破这个,那又怎么解释他要喝药,又为何被毒死。

一旦说破这些,如果是精明之主审官,未必看不出端倪。

所以她只说不知道,没想到薛放仍是嗅到不对,逼着杨登认了出来。

而直到如今万蕊儿也想不通,万锈到底怎么才误喝了那一碗本来该给白淳的药。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道:“老二,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白渝猛然一震,回头,竟见是白淳,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

“哥哥……”白渝掉泪,跪着转身:“哥哥……我是畜生,我对不起你。”

白淳直直地望着他,步子有些僵硬地走了进来。

他先狠狠踹了一脚白渝,把白渝踹的往后倒下。

万蕊儿柔声:“老爷……”

白淳挥手,一记耳光掠过去,万蕊儿惊呼,向旁边跌倒。

“你、你说,”白淳指着万蕊儿,“你是不是真的跟万锈……你们真想害我死?”

“老爷我没有,”万蕊儿扑上来,抱着白淳的腿:“老爷别听他们挑拨离间,之前在焦山渡,二爷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我都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之前我还叫他陪着老爷上京,他竟不肯,可见他生性凉薄不把老爷放在心上,老爷别信他……”

白淳要把她踢开,可惜他实在力气太小,只能浑身颤抖地骂道:“滚,你这贱人!你们一伙儿的联合起来害我!没有一个好东西!刀……给我刀!”

白淳气疯了,连踢带打把万蕊儿踹开,见一个士兵站在旁边,白淳便冲过来要抢他的佩刀:“我把这对奸/夫淫/妇一块儿杀了了事!”

小梅正要叫士兵快把白淳拉住,冷不防薛放在那里及时地摆了摆手,使了个眼色。小梅心领神会,反而把那要反抗的士兵扯了一把。

这一刻的功夫,白淳已经把刀抽了出去:“贱/人,畜/生,我今天就要血溅鸳鸯楼!”

他气的语无伦次,持刀冲了过去!

白渝虽然自知畜、生不如对不起白淳,但人在危急之时是会本能反应的,赶忙避开:“哥哥!”

万蕊儿也连滚带爬:“老爷,老爷手下留情!”此刻发现白渝是动了真怒也是真的要杀她,吓得花容失色:“老爷饶命,我是……”

“闭嘴!”白淳把刀一挥指着万蕊儿:“你这贱人,你到底用了什么毒计害我!你趁早快说出来,若不然,我先杀了你,大不了赔上这条老命!”

“老爷……”万蕊儿才张口,白淳举刀向前,直接抵在她的脖子上。

冰凉的刀锋碰到肌肤,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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