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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之约,只陪着我◎

薛放又给冯老将军叫了去, 这次没有俞星臣帮他顶缸。

冯雨岩自然是因为昨夜薛放擅闯闻侍郎府内的事。

起初薛放以为闻侍郎告了状,不料闻家并没有拿此事大做文章。

“能不能别老是闯祸,”冯雨岩的白眉揪在了一起:“老夫每天都提心吊胆, 不知你又要捅出什么漏子,偏偏都是些天大的不能善了的。”

薛放陪笑道:“这次还成, 人不是带回来了嘛, 很快就会交代的。”

冯雨岩道:“你还好意思说, 你看看这一波三折的, 这一波连环血案, 出来三个凶手。”他忍了忍,之前本想把霜尺推出去,现在看看, 还好没有先呈奏,不然又要多丢一层脸皮。

薛放无辜:“这也是常人想不到的,目前看来, 王六杀人是事实, 霜尺合谋杀人是事实, 若说三个凶手,也不算是错。”

冯雨岩倒吸冷气:“你的狡辩功力见长啊。”

薛放道:“老将军你知道我的, 我的嘴头最差, 只是说实话比较流利罢了。”

冯雨岩哼道:“怪不得你在羁縻州的时候,狄闻整日病恹恹的, 我也快给你气病了。”

薛放忙道:“我今日请了杨仪过来, 要不要叫她给您看看?”他贴心地上前一步:“她才给宫内老太后看过了……”

冯雨岩瞪:“滚!”

薛放即刻答应, 往外就走。

冯雨岩又道:“站住, 你目无法纪, 擅自行动, 屡教不改,罚你半月俸禄。”

薛放心凉了半截:“谁屡教不改了,这不是昨儿第一次?”

“你闹市跑马,把那王主簿之子踹的如今还卧床不起,你好意思说?我今日跟你算账已经便宜了!”

薛放试探着:“打板子顶了,不罚钱行不行?”

冯雨岩皱眉瞪眼地看了他半晌:“出去!”

薛放出了正厅,双手抱臂,眉头紧锁,摇头叹息。

之前隋子云给他的那些银票,薛放并没有动。

当时好不容易从豆子嘴里抢出那张已经口水斑斑的银票后,薛放就把所有的都又放进纸袋,交给屠竹拿着,让他送还回去。

隋子云当时问他要多少钱的时候,薛放可没意识到隋子云的意思,若知道嬷嬷想“资助”自己,他才不会那么实在呢。

虽然说跟隋子云戚峰等是过命的交情,平常没有钱了之类,也常常去掏摸十几二十两,但……一出手几千两,这可不是能心安理得收着的。

何况薛放也弄不明白,隋子云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许多钱,他怀疑是不是狄闻叫他带着、要去办什么差事的。

倘若因为把这些东西给了自己而耽误了他们的事,却不妥当。

不料屠竹去了半晌,仍是带着袋子回来了,他说隋子云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住了,那原本只是个暂时歇脚的处所,问起丫头,竟也不知道特使去了哪里。

薛放只得先叫屠竹负责收好,等得闲打听着他住在哪里,亲自送回去就是了。

斧头跟小梅在门口等着,见薛放垂头丧气的出来,斧头问:“十七爷,怎么了?”

薛放打起精神:“杨仪到了?”

小梅说道:“我才要告诉十七爷,仪姑娘早到了,如今正在那个王蟾的房中。”

薛放疑惑:“怎么在那?”

小梅道:“之前听说仪姑娘到了,那个闻公子不知怎地就晕死过去,仪姑娘给他用了药,又针灸过,他才醒了。据说他有什么法子救王蟾,仪姑娘跟杨大公子他们如今都在给那王蟾针灸呢。”

斧头道:“那王蟾已经是半死的人了,也不知能不能救活。”

薛放却疑惑:“你是说……闻北蓟现在跟杨仪在一起?”

“是啊,我来的时候,他正指点仪姑娘跟杨大公子如何施针……我是想不通,怎么仪姑娘跟杨大公子那么能耐,却听他的指点?不过要真是他害的人,他知道救的法子,却也不足为奇。”

话音未落,薛放已经大步流星往前去了。

小梅没想到他走的这样快,赶忙追上。

杨仪确实给闻北蓟针灸过。

她对王六头顶的那枚针记忆犹新,虽知道不太可能,但还是先看了看闻北蓟的百会穴。

确定无碍,杨仪才在闻北蓟人中穴,印堂穴,太阳两处针灸过,思来想去,还是并未动其他处。

闻北蓟服了汤药,不多时,果真醒了过来。

杨仪松了口气,回头看俞星臣,也自面色稍霁。

方才的那一段时间,俞星臣总是想到昨夜在闻家,闻侍郎别有深意似的交代他的那几句。

他一度有种感觉……闻北蓟会醒不来了。

只不过,闻北蓟到底醒了,而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闻公子道:“那个王蟾快死了。”

杨仪跟俞星臣都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杨仪有点迟疑地问。

闻北蓟坦然道:“仪姐姐不是担心那个王公子的情形吗?他快死了。”

俞星臣忙叫人去探视,灵枢很快回来:“王蟾突然高热,杨大公子说只怕不妙。”

王蟾父母的哭声传了过来。

闻北蓟看杨仪:“姐姐想救他吗?”

杨仪觉着奇怪:“我自然是想,可毫无把握。”

“我可以帮姐姐。”

杨仪怀疑:“你?”

她原本对于闻北蓟的印象不错,怜惜这少年天生体弱,毕竟她自己也是如此,见不得别人跟她一样受那些苦。

可没想到,闻北蓟竟是那骇人听闻的花魁被杀案的幕后凶手。她没见过解语,但见过泗儿,就已经够了。

此刻在她眼里,这少年已经不似当初才相见时候那样柔弱无害,倒像是个戴着温顺面具的恶魔。

闻北蓟的目光黯淡了几分:“仪姐姐,你讨厌我?”

杨仪微怔。

闻北蓟歪头凝视她:“你真讨厌我吗?因为我杀了那些人?”

杨仪道:“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讨厌所有滥杀无辜的行径,随意践踏无辜之人的性命,对我而言,是绝对不能饶恕的。”

闻北蓟认真地把这句话想了想,眼中突然冒出泪来:“我知道了。仪姐姐,我错了。”

杨仪越发怔住,闻北蓟吸了吸鼻子:“我以为治好了王六,没想到他更坏了,还害死了解语姐姐……王蟾没有病,我却对他用针,我不该对他用,我该对我自己用……”

俞星臣越听越觉着奇怪:“闻公子,你说什么对自己用?”

闻北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我跟王六一样,我也病了呀。”

杨仪呆了呆,忍不住跟俞星臣对视了眼。

闻北蓟说了这句,却又忙道:“对了,仪姐姐,你想救王蟾是不是,我能救他,我救了他,你就别讨厌我了好不好。”

杨仪顾不得理会别的,毕竟人命关天:“你真的能救他?怎么救?”

闻北蓟歪头想了想:“总之我有法子,你信不信我?”

杨佑维那边派了人来,叫杨仪快快过去,说是王蟾已经撑不住,而大公子也是黔驴技穷。

似乎没有别的更好选择。

闻北蓟,杨仪,杨佑维,三人在王蟾的床前。

俞星臣跟灵枢在他们身后。

王蟾的父母立在外头,短短两天,形销骨立,满头白发,脸上还带着泪痕。

闻北蓟道:“姐姐要小心,原先的这支针入了太久,已经有些不好取了。”

杨仪手中的银针正慢慢地刺入了王蟾的前神聪,而杨佑维则用一支小而精致的镊子,在杨仪针入一寸之时,也随之慢慢向外一寸,几乎动作同步。

只听闻北蓟道:“他的头就像是一个天衣无缝的鸡蛋,原本好好的,针刺入进去,就会引发里头的气动。如今已经好几天了,若贸然拔出,里头的气一定会乱作一团,只会让他速死,可如果从另一处刺入,就会起牵制作用,相对缓和。不至于陡然伤及。”

杨仪复又取针,刺入王蟾的左神聪,杨佑维额头冒出了汗,一边盯着她动作,一边艰难地向外拔那支夺命针。

榻上的王蟾闭着眼睛,手指却一阵乱抖。

两个人的动作一起停了,闻北蓟道:“不要紧,这是因为动了脑,牵动他的手上经脉。”

一直到杨仪将其他两处神聪穴针入,百会穴上的那支针总算露出了大半,杨仪抽空号过王蟾的脉,果然还算平和,并没有异动。

又或者是闻北蓟给的那“麻沸散”的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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