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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旷似乎不懂她在说什么,有点疑惑地望着她。

小甘将他上下一打量,见他虽身形魁伟,但衣着朴素,那衣衫都已经有些磨破发旧,看着仍是上次救她时候的那一身。

她心头一动,猜测他如此寒酸,未必有钱去买这个,咬咬牙,便把刚才买的那包要给屠竹的松子糖塞进他的手里:“这个给你吧,你尝尝就知道了。”

阿旷看着被塞到手里的那包糖,惊讶。

小甘笑盈盈道:“拿着吧,告诉你,我们姑娘今儿大喜,你应该听说了吧,我们姑娘受封了太医院,这个送给你,也沾沾喜气。”

阿旷眼神微变:“是那位仪姑娘。”

“那当然。”小甘颇为自傲地回答。

她心里还想着俞家的事没有打听,便对斧头道:“咱们走吧。”

向阿旷道别,带着斧头离开,斧头问道:“他是谁呀?”

小甘道:“对了,我不知他叫什么……不过他可救过我的命。”

想到这里,又后悔没问他的名字,回头看向阿旷,却见他捧着糖,正也望着她。

小甘向着阿旷莞尔一笑,回过身来,又叹气:“我的钱没了,只好下次在给竹子哥哥带东西了。”

斧头道:“买的这些我也吃不了,给他一包就行了。”

“那个不一样,那是我自己的钱买的。”小甘回答。

斧头取笑:“难道你的钱买的,会格外香甜吗?”

两人边说边走远了,身后,阿旷把那包糖打开,拈了一块看了看,试着放进嘴里。

他皱着眉头,好像是在吃什么药,突然一顿,几番犹豫,还是将那块尚未融化的糖吐了出来。

小甘带着斧头又逛了一圈,回到府里,告诉了杨仪自己探听的消息。

先前俞家忙请太医,加上俞鼎跟俞星臣两个急忙赶回去……此事自然瞒不过人。

杨仪知道俞鼐是服了药,只那个结果未定,叫她悬心。

偏小甘也没打听明白,有说好的,也有说情形不好的。

可这一趟却又打听了另外的消息,原来薛放竟是进了宫。

中午,斧头吃了饭,思忖着该回巡检司,杨仪想起付逍跟晓风来的那一节,本想跟斧头说西外城的案子,可又怕斧头转述不明白。

何况如今薛放诸事缠身,杨仪便没开口,只说付逍他们来过,下个月成亲之类,才放斧头先回去了。

这日,黄昏。

杨佑维来看过了朱弘的情形,虽保住了性命,但也不敢说就怎样。

只是朱弘虽然醒了,却跟薛放预料的一样,他什么也不说,一脸慨然赴死的样子。

薛放看不惯他这幅神情,冷笑道:“你倒是不怕死,但你把一干无辜的同僚手足也拉了进内,让他们陪着你一块儿死,你不觉着你有点狼心狗肺了吗?还是说你本就是故意的要害他们,要知道他们一个个未必如你这样孤家寡人,也都是有家有口的,要是连累他们的家小,你就太造孽了!”

朱弘呆住,皱眉闭上了眼睛。

薛放道:“身为同僚手足,不能守望相助,反而相害,你这种人……”

朱弘听着“同僚手足,守望相助”八个字,一转头,流下泪来。

俞星臣在后看到这里,便上前道:“朱禁卫,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衷,或者有人要挟你?你只说出来,皇上自然会明白处置,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朱弘沉默了片刻:“无人要挟我,只我自己要这样做。我只是……并没有想到,狗皇帝他竟然这样不由分说,把他们都拉下水……”

俞星臣跟薛放对视了眼,俞星臣道:“你如此对圣上不敬,是为什么?”

朱弘冷笑:“他是个有德明君吗?俞大人,你是聪明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这皇帝是个什么……”

听他越说越大逆不道,薛放捂住他的嘴:“行了,这儿不是你泄愤的地方。你要说就跟我们说点有用的。”

朱弘没有再说下去,只怔怔地看了薛放一会儿,终于道:“小侯爷,我知道你在南边做的事,还有在照县……我一向敬重你,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我、我绝无害他人之心,我所做的一切,也正是为了……”

他扭过头,不再言语。

俞星臣跟薛放走了出来,薛放喃喃:“正是为了什么?”

“他前一句说的是绝无害人之心,这所谓的‘害人’,自然是指的同为禁军的那些人。”俞星臣声音沉沉:“所以他后面这句‘正是为了’,接的该是什么?”

薛放眼睛睁大:“正是为了那些同僚?”

他说完之后,也觉着不可思议:“胡说,他的行径,摆明是把他自己跟那些无辜的人送了进去,怎可能是为了他们好。”

俞星臣垂眸,叹气:“我有一种预感。”

薛放问:“你都会算命了?什么预感?”

俞星臣缓声:“这次,你真的是弄了个极烫手的山芋回来。”

两个人各自回房,入夜,俞府来人,送了消息,说是俞鼐情形稳定,叫不必担心。

俞星臣本打算回府一趟,听了这话,知道是伯父的苦心,于是安心留下。

眼见过了戍时,灵枢来换茶,忽然道:“刚才我看到小侯爷出巡检司去了。”

“哦,他该是回府了吧。”

“不像是回府,也没有骑马,自己一个人走的。”

俞星臣疑惑。

今夜天色有点阴沉,还好无雨。

杨仪因明日要进宫谢恩,先在老太太那里听了些叮嘱,回到房中,孙妈妈早烧好了水。

小甘小连便伺候她沐浴。

两个人给她梳洗一头长发,片刻,小连嗅了嗅,悄悄地说道:“你有没有觉着,姑娘身上有股香气。”

小甘不以为然:“我早知道了,起初还以为是熏香,后来久了才察觉,是真的带香。”

杨仪正闭着双眼,听她两个低低窃窃,便道:“那是我带的药饼子的气息罢了。”

“虽然也有点药气,但确实是有香的,只是靠近了闻才能闻到。”小甘认真说道。

杨仪笑道:“胡说。”

她本来懒怠动弹,此刻伸了伸手臂,用丝帕擦了擦纤细修长的臂膀。

小甘忙起身握着她的手腕,俯身帮忙。

杨仪道:“别这么着,我自己来就行了,又不是个废物。”

小甘道:“姑娘你这样,倒是显得我们两个是废物了。”

小连也在旁边笑:“姑娘在别的事情上多留点心,我们只会干这个,好歹叫我们多尽尽心。”

杨仪笑道:“谁说你们只会干这个,人人皆有所长……”她思忖了会儿,叹气:“只是有的人并未有这机会罢了。”

小甘跟小连若有所思,小甘却怕她又生忧愁之心,便道:“对了姑娘,今日我跟斧头遇见的那个人……你说叫什么来着?”

她白天回来的时候,把遇到阿旷的事情告诉了杨仪,杨仪便想起了那青年的名字:“据说是叫阿旷。”

小甘道:“这个人有点怪呢。”

杨仪问:“怎么怪?”

小甘说道:“看着气质不俗的,可打扮的寒酸褴褛,倒像是个落魄王孙。”

杨仪听着“落魄王孙”四个字,略觉讶异。

小连笑道:“你疯了?什么落魄王孙,本朝有几个王孙呢?就落魄了?”

“我就是想起了戏文上的一句话,”小甘吐舌,“故而随口说的。”

眼见洗的差不多了,小连把头发先盘起来,小甘则扶着杨仪起身。

望着她纤纤盈盈风吹易折似的腰肢,不由又道:“姑娘若是再吃胖些就更好了。”

小连道:“谁说不是呢。”回身拿大棉布巾子给杨仪围上。

就在这时,只听得窗外不知什么咕咚了声。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小甘叫小连搂着杨仪,自己出去查看情形。

院中静悄悄,没什么动静。倒是屋顶上传来一声细细猫叫。

小甘仰头笑道:“是你呀!这个淘气包,又来弄鬼。”她回了屋子,说道:“多半又是二奶奶那边的狮子猫又过来了。”

小连道:“白天我也看它来过,只是豆子当时在这里,它在那墙上转来转去,半天不敢下来。豆子倒是老实,并未去追赶,想必这会儿又来了。”

杨仪也没当回事。

屋内几个人自说自话,殊不知此刻,就在房顶之上,那只“猫”惊魂未定地蹲在那里,手紧紧地捂着口鼻。

薛放只觉着眼前有点晕眩,几乎要随时从屋顶上滑下去。

心底闪出来的,都是那一抹袅袅婷婷的雪白影子,像是从水里捞出了个羊脂白玉精雕细做出的人,而不像是真的。

他本来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只是因为不放心昨夜出现的那神秘人,到底要再守一夜。

不料偏赶上他们在里头洗澡说话,薛放听见提到“阿旷”,正也疑惑,无意中探头向内看了眼,却正瞧见杨仪出浴。

那个极无瑕的身影撞入眼中,他魂飞魄荡,“吓”的脚下一滑,半边脸竟撞在门扇上。

幸亏反应迅速,即刻翻身上了屋顶,可整个人竟比昨日跟那神秘人交手过还要气虚,头重脚轻,身上发热。

正在神游物外,冷不防旁边“喵”地一声猫叫。

薛放惊魂未定,吓得几乎弹飞出去。

却见是一只白色狮子猫,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竟优雅地走近了,伸长脖颈在他腿上蹭了蹭,嘴里喵喵地又叫了几声,甚是亲昵。

作者有话说:

17:梦境要素突然增多了呢……

11:你过来,看不掐死你!

狮子猫: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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