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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涉皇族,夜遇侯爷◎

俞星臣问道:“美娘怎肯跟你干这种杀头之事?”

苟七半身都给泼过冷水, 此刻满头满脸还是湿的,因为疼,冷汗跟水滴混在一起, 滚滚地从脸颊上流下来。

他咬着牙道:“当然……是为了这些、东西。也、因为她觉着自己是妓……所以也恨那些贱……”

他再也撑不住,头跌在地上, 又晕厥了。

薛放转头看俞星臣:“再泼醒他?”

俞星臣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今夜暂且到此。明日再问不迟。”

当下命人将苟七拉了下去, 薛放又问:“他起先为何不认还有个同伙。真以为我们不知道?还是真想护着那个美娘。”

俞星臣道:“此人粗中有细十分狡诈, 是何用意, 还真叫人不能猜透。”

“那你觉着美娘真是他的同伙?”

俞星臣沉默,命人传美娘上来。

美娘看着满地的水渍跟其中可疑的血迹,惊疑不定。

偏偏俞星臣捏准时机, 一拍惊堂木,声音清脆,慑人魂魄。

薛放因早习惯了他的行事, 早有所料, 故而并没受惊, 反觉着这声音悦耳提神。

美娘果真一颤,不敢再四处打量, 只忙战战兢兢低下头。

正等着, 就听那个看着面孔俊秀温润的官爷冷飕飕地说道:“徐美娘,速速将你跟苟七所犯之罪一一招来。”

美娘震惊:“大人, 这是哪里的话?妾身什么时候跟苟七犯过罪了、”

俞星臣看也不看她, 仿佛案情已经定了, 淡淡道:“不必抵赖, 苟七已经招供了。”

“招供了什么?”美娘惊疑不定。

“你问本官?”俞星臣又一拍惊堂木:“大胆的刁妇, 你看看地上的血渍, 不老实招认,是不是也想像是苟七一样被用刑?”

美娘的脸色开始发白,急的叫嚷:“我真不知道!我……我招什么?不过是他每次去给我东西,我什么都没问就收了便是,如果这是有罪,那我确实不敢抵赖,除了这个,我又做什么了?”

俞星臣道:“你不是跟苟七一同残害了吴家夫妇,黄友兴钱三娘……等几对夫妻么?你就是他的帮凶,他方才已经供述的很明白!”

徐美娘惊呆,喃喃:“夫妻?钱三娘……就是先前钱三娘杀夫的案子?怎么又跟苟七……”说到这里,她瞪大了双眼,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紫涨起来:“苟老七说我跟他合伙犯案?这是哪里跑出来的血口喷人!那狗东西这是在冤枉好人,大人,他在哪儿,我要当面跟他对质,我要问问为什么要诬赖我?”

她怒叫了几声,却又委屈:“这个狼心狗肺的驴货,我白给他糟践了这么些日子,他竟这么对我……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下作的杂/种……”

俞星臣道:“你这是不认?”

美娘急得要站起来:“大人,我没做过的事哪里能认!我、我为什么要去跟他干那杀头的买卖!”

“苟七说你是因为憎恨那些女子,而且又为了那些首饰物件。”

“这是放屁!”美娘气的脸又白了,口没遮拦地:“什么狗屁物件儿,他给的那些破烂东西,能值多少钱,除了那块玉还像点样子……”

“玉?”俞星臣眉头一蹙。

薛放没想到美娘竟把此事嚷了出来,当下轻轻咳嗽了声。

俞星臣斜睨他,心知有异,便不点破,只道:“说下去。”

美娘把心一横:“大人,我本来不打算招认的,可这苟七真是丧尽了良心,白糟蹋人不说,竟还想拉我给他垫背,我索性都说了……其实,起初他给我这些东西,我还以为或者是捡来的,或者是买的,并没有疑心,反而觉着他还有点儿心意。可后来渐渐多了起来,自然不能是捡的那么巧,但我也没想到他竟是……竟是干那杀人的勾当,我还以为他是哪里偷来的,所幸大部分都是些便宜货,我就没理会别的,昧心收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一红,竟哭道:“早知道这样,我就该用棍子打他出去也不该贪图那点东西!若说我跟他是什么同伙……我哪里会干那些杀人越货的事儿,但凡我有点那种胆量,还干这皮肉生意?做点什么不好!”

俞星臣道:“莫急,你只管好好想想,在方家出事的时候,你在何处。”

“方家?”美娘定神,拧眉一想:“就是那个方家娘子杀夫的案子?那时候……”

她六神无主,想赶紧想起来,可偏偏脑中乱糟糟地。

薛放看着她抓耳挠腮的样子,心中想起在王大夫家里、同样问他们时候的情形。

俞星臣道:“快说。”

“大人别急,那些日子一时怎么记得清?”美娘求了声,伸手捶打自己的脑袋,又掰着手指数了数:“那天、那天……啊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早上我还在睡觉,听外头有人嚷嚷说有人杀夫……是了,就是那天,那头天的晚上,我拉到了一个客人,他睡了半宿、似乎是在寅时的时候就走了。”

“可知名姓?”

美娘愁眉苦脸:“大人,我一天少说也得接上七八个,每个都知道姓名还要累死呢。只叫一声‘爷’就是了,最多也只问问姓什么……”她回了这句,也知道说不过去,便道:“大人,我极少离开小巷子,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怕出去给人指指点点,就算现在,连那什么钱家方家的门儿朝哪里都不知道呢。大人,这是苟七那狗崽子不怀好意地冤枉我,大人明察,替我伸冤!”

俞星臣又问:“所得赃物,你可当过几件?”

美娘道:“我拜托巷子里的小幺儿帮我去当的,是两根银钗,得了五六百钱。”

俞星臣道:“你也没有问过苟七,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他的脾气有些吓人,我一来不敢问,二来也怕真的问出什么不妥,”美娘愧悔地低头:“大人恕罪。”

俞星臣叫人把带了下去,美娘不知自己将如何,慌张地大声求饶。

等厅内又恢复了安静,俞星臣看向薛放。

薛放见瞒不过去了,便道:“你不用看我,我是为了你好。”

“什么意思?”俞星臣轻声问:“若不是知道小侯爷的为人,我真要以为你是故意藏匿赃物了。”

薛放道:“这不是个好物件。我虽弄不明白,但这个东西出现在苟七手里……你真要看?”

要是不知道这件事,或者是背地里听见,俞星臣或许不会强求,他最懂“明哲保身”了。

但现在被薛放盯着问,再退缩回去就没面子了。

薛放从袖子里把那帕子包着的玩意儿拿了出来。

走到桌边,他将那块玉放在俞星臣眼前。

烛光摇曳,那块上好美玉宛转流光,确实价值不菲。

但让俞星臣惊愕的不是这玉的质地,而是它上面的花纹。

他想也不想,迅速用手遮住,又左右看看。

幸而方才美娘带下后,负责记录的主簿也暂且退了。

薛放问:“怎么了俞大人。”

俞星臣抬眸:“你害我。”

薛放哼道:“这是你自己问的,你要不问,我未必肯拿出来。”

俞星臣觉着那块玉在掌心里,陡然冰冷:“你认得上头的花纹?”

薛放道:“我别的不认识,不过,那个小龙,我还是很熟悉的。”

俞星臣闭上眼睛,缓缓吸气。

薛放本来也如临大敌,可看俞星臣面色惨然,他反而镇定:“俞大人,你见多识广,可知道这块玉的来历?我瞧着有点儿像是宫内的东西,可又不敢确认,毕竟宫内的物件,怎么会落到一个肮脏下/流的采花杀人贼徒手中呢?先前我怕兹事体大,才没先告诉你。如今你既然知道了……”

俞星臣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薛放停下。

厅内甚是安静,烛光微微摇动,光影变幻,几分诡谲。

半晌,俞星臣道:“我虽也不敢确认此物来历,但……你我却都清楚这苟七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做过什么样的事,偏偏这块玉又是跟那些赃物一起出现的,那你觉着,这块玉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薛放欲言又止。

俞星臣低声:“不过,最重要的是,这块玉的主人,又发生了何事。”

薛放问:“你觉着这玉是一个女人的?”

俞星臣又端详了会儿:“虽然未必,但……不管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如你所说,这件事不好牵扯。”

薛放道:“宫内往外赏赐的东西,应该都有记录,其实只要找找就能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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