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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弱主谋,诬陷十七◎

巡检司内。

俞星臣脸色微青地望着地上的死人。

别说薛放惊愕, 俞星臣也是没想到,苟七居然死了。

原先杨佑维看护着他,也并没有就说他危重之类。

不料薛放才走了不多久, 门口的守卫听见里头有哼唧响声,进去一看, 苟七竟从床上翻到地下, 竟是断了气。

俞星臣赶到的时候, 杨佑维也被叫了来。

只是杨太医似乎被惊吓到了, 立在门口良久不愿上前。

而在门外被惊动的, 还有本来正在养伤的苏有旺,他直直地看着地上苟七的尸首。

先前苟七被拉回来之后,苏有旺就知道了真凶被缉拿归案, 只是他不太相信。

俞星臣便叫人带他跟苟七照了一面。

苟七昏迷着,并不可能再说什么,但苏有旺闻到他身上的那淡淡的臭气, 便知道必是此人。

“是他!是这个天杀的!”苏有旺挣扎着, 眼睛通红, 很想冲过去将苟七一拳锤死。

但他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利索,高声叫嚷了两句, 立刻开始咳嗽, 哪里还有挥拳打人的力气。

俞星臣见他确认无误,便叫人将他带了回去。此刻苏有旺听说苟七死了, 不顾劝阻跑了出来, 望着地上那具丑陋的尸首, 苏有旺的脸上似喜似悲。

秦仵作的徒弟小孟本来已经歇下了, 又给叫了起来。

他慌里慌张赶到, 看看苟七的舌头, 眼睛,并没有什么异样。

又去看他下面的伤……却已经分不清那是何物。小孟吓了一跳,忙后退,又对俞星臣道:“这是伤势太重加上流血过多才死了的。”

俞星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老关当时也在身旁,提醒道:“孟仵作你可看仔细了,这还没检查过全身呢。”

小孟不懂他的意思,老关只得替他决定:“把尸首抬去验房。”

仵作怔怔地出门,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

一个守卫从旁悄悄地说道:“你想好了再说,就算是伤势过重,你好歹也说的软和些,这伤可是十七爷在缉拿他的时候踹出来的……若是因为这个死了,怕十七爷又要被冯将军骂了。”

小孟这才明白过来,忙擦擦汗:“可是伤的那样,总不会还有别的死因吧,而且,在咱们巡检司里,难不成还是给人害了的?”

守卫吓了一跳:“这当然更不可能。”

小孟愕然:“那该怎么说?”

守卫嫌弃道:“你真是死心眼……白跟了秦仵作这么久,这苟七作恶多端的,又极凶恶,难道他就没有什么急病之类的?”

小孟恍然大悟,又道:“可是现成的有个杨太医在,若有急病,难道杨太医不知道?”

这时侯杨佑维脸色很不好,守卫说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难道没听说过?”小孟就闭了嘴。

那边薛放押人往回,虽心事沉重,却又担心杨仪的身体受不了。

“都这个时候了,府里必定也担心……”他靠近车窗,“你明儿还要进宫,不如且先回去。”

杨仪道:“我都答应了,好歹叫我做完了再说。”

薛放望着她,忽然伸手探了过来。

杨仪也抬手过去。

车内马上,四目相对,薛放握了握她的手,微微用了三分力,一笑。

老关先行一步,告诉了俞星臣王家发生的事。

俞星臣没想到今夜这些事竟然是两头夹攻。

他立刻拿定主意,又叫了自己的副手来,吩咐:“不能把苟七死了的消息传出去……告诉他们,都把嘴闭紧!”

幸而晚间值守在巡检司的人本就不多,老关他们分头行事,将消息封锁。

薛放在衙门口扶了杨仪下车,看她一身单薄,夜风中萧瑟,很想抱她一把。

杨仪察觉他的眼神,向着他一笑:“没事,我心里有数。走吧。”

薛放借着给她整理衣袍的功夫,在她手背上轻轻地碰了碰。

这才转身进门。

入内,跟俞星臣碰面,又将去王家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时他嗅到一股血腥气,知道事不宜迟,便翻身而入,他们家里的屋门倒是没有上门闩,薛放直接开门进内,就听到里屋有些动静。

他才进门,几乎就给绊了一跤。

与此同时,黑暗中一道微暗的光向着自己掠来。

虽然还看不清屋内情形,薛放却本能地闪身避过,觑着暗夜里的那影子,一脚踹了过去。

耳畔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薛放喝道:“什么人?”

那人倒在炕边上,战战兢兢:“你是谁……你跟那、歹人是一伙儿的?”

薛放听出是吴氏,便道:“巡检司办差!”

吴娘子惊呼了声:“巡检司……”

正紧张,薛放突然听见细微的申吟。

原来当时王大夫并没有断气。

薛放一惊,垂眸看见黑影横陈于前,便摸索着想将他扶起来。

王大夫嘶嘶的吸气,声音沙哑地:“你、你这……”

那吴娘子却又尖叫起来:“丈夫!你没事!”

她要扑上来,薛放喝道:“别动他!”黑暗中他摸了一手的血,黏糊糊的,情知王大夫受伤极重,不能随意挪动。

吴娘子却仿佛失去了理智,始终尖叫,一直要往前靠过来。

薛放不耐烦,用力在她肩头推了一把,妇人踉跄倒退,跌回了炕上。

而这时侯,地上的王大夫也随之咽了气。

听薛放说完,正外间吴氏被押了进来。

俞星臣打量着那才进门的吴娘子,垂首低低地问薛放:“你是一个人进去的?没有敲门?”

薛放道:“我怕耽误事,自然就翻墙进去了。怎么?”

俞星臣瞥着那女子,摇摇头。

薛放却又问:“苟七又是……”

俞星臣忙抬手制止了他,薛放会意,心里很想去看看情形,可俞星臣要问吴娘子的话,自己必须在旁听着,毕竟他是第一个到达的人。

俞星臣转回大桌后。

吴娘子上前跪倒:“大人。”还没开口,泪已经先流了下来。

俞星臣道:“吴氏,你莫要慌张,且把今夜案发经过一一说来。”

吴娘子抽噎了会儿,道:“大人,今晚上……先生跟我早早安歇了,不料、我睡得迷迷糊糊,却看到屋内有个人影,我慌得要去叫先生,不料他竟给那人抓住,我吓得要叫,那人却逼我……逼我……如果我不从,就要杀了先生。”

她心有余悸般掉了些泪。

俞星臣道:“然后呢?你夫君如何反应?”

吴娘子道:“先生自然也极害怕,说只要放过我们,愿意给钱,但那人竟不要钱,我见他想伤害先生,本想答应,谁知先生喝止我,说是宁死也不会叫那人碰我……谁知这话惹怒了那人,他竟手起刀落……”

“继续。”

吴娘子定了定神:“我当时吓呆了,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似乎走了,我才挪下来想看看先生如何,就听到外头有些动静,接下来、接下来……就是这位官爷到了,我以为是那蒙面的贼人又回来了,便抓起地上的刀想跟他拼命……”

俞星臣看向薛放,薛放面无表情,只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听着。

“你可看清了那人的脸?”

“只看到他蒙着面。”

薛放突然道:“当时他来的时候,屋内可有灯没有?”

“回大人,我们都睡下了,怎会点灯。”

“既然没有灯,你是怎么看出他蒙着脸的?”那时候薛放进内,都要适应半天。

妇人微怔:“他、他自己带了火折子,闪了一闪,我才看清的。”

“这样,”薛放道:“你又是怎么找到地上那凶器的?”

吴娘子顿了顿,拭泪道:“当时我慌了神,只顾着急胡乱摸索,不知怎么就摸到了。官爷,我知道不该对您挥刀,可当时我以为是那人去而复返、才差点误伤了您……您大人大量……”

薛放一摆手。

俞星臣早听出了薛放的意思。

他并没有抬头,而是刷拉刷拉地在翻看面前的那些证供。

薛放沉默之后,俞星臣问道:“吴氏,你跟被害的吴销是何关系。”

吴娘子愣了会儿:“回大人,我们自然是表兄妹。”

“你姓吴,他也姓吴,竟然是表亲?”

“是……”吴娘子停了一会儿,终于道:“我父亲姓赵,家里还有个弟弟,我原本是随着我娘的姓。”

“原来是这样。”俞星臣点点头道:“据说你没出阁之前,是住在吴家的?”

吴娘子的脸色有些忐忑:“我们家里原本穷,就叫我来投奔表哥……我帮着他缝缝补补、浆洗东西之类的。表哥也对我很好。”

俞星臣瞥了她一眼:“据说,是吴销成亲之后,你才出阁的?这门亲事是谁给你定的?”

吴娘子深深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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